趙念無辜地顰眉，握著雲懷修求得可憐。
    不想雲懷修卻不忍所動，“我贈世子一盒綠豆糕，是要取綠豆清熱解毒之意，本是望世子勿動肝火，今後少逞口舌之快，沒想到才沒幾個時辰，世子便犯下這樣的言辭大過，我若是就此放了世子，置家兄顏麵於何地？我沒將世子抓去宗欽府衙受審，隻是寫信上呈令尊，已是仁至義盡！”
    趙念見雲懷修鐵麵如山，又氣又惱地甩開了雲懷修的手，惱羞成怒，“那你還是抓我去宗欽府衙罷！”
    雲懷修皺眉，“你說什麼？”
    趙念豁出去似地說：“你把我抓進去，我寧可坐牢也不見我爹。”
    雲懷修嗤之以鼻，“世子若是坐進了宗欽府的大門，隻怕避不開趙王爺，還會將趙王爺引到跟前來。世子既這樣敬畏王爺，理當言行磊落，不該拂了趙王爺的麵子。”
    趙念一癟嘴，到底是身上還帶著醺醺然的醉意，他顰眉問：“雲四爺，你當真要修書給家父？”
    雲懷修看不慣趙念似醉非醉的模樣，低沉道：“是。”
    趙念一跺腳，搖搖晃晃地指了他，“此事我有錯在先，我已賠了不是，又苦苦求過了你，你哪怕不念在雲氏趙氏世交的情分上，也該想想咱們如今是同病相憐，都是沒了娘的人，就不能放了我這一馬？！”
    雲懷修見趙念這般不識好歹，旋即正色道：“世子之母與先母如何能相提並論。先母生是將門嫡女，當朝一品誥命夫人，死也是葬在雲氏陵園，是嫡長正房。世子之母的出身……恐怕不用我分說了罷。”
    趙念原本燒得澎湃的血，一瞬之間冷了下來，他怔怔地盯著雲懷修，淩厲的目光像是要在他的身上看出一個窟窿來。
    沒錯，他的母親生是卑微下賤的奴婢，死了也不入宗諜不進祖陵，是個沒名沒份的孤魂野鬼。這麼多年，他怕被詬病，一直對此事絕口不提，沒想到今日雲懷修竟當麵這樣不加掩飾地道出，仿佛是紮了趙念心口一刀，紮在最疼的地方，紮得他渾身發抖，血往頭上竄。
    趙念深吸了一口氣，顫巍巍地握緊了拳頭，轉身就要走。
    雲懷修眼疾手快地拉著了他，“你不能走——”
    趙念回身就揚起了一隻巴掌，那巴掌中夾帶了隱忍的憤怒與厭惡，狠狠地呼向雲懷修。他被紮出窟窿的胸口燒著一把毒火，那火光裏盡是這麼多年來的被痛處與傷心處。
    雲懷修輕而易舉地擒住了趙念的巴掌，他淡然道：“世子的脾氣實在無常，看來這寫信的墨要由世子的手來磨。”
    說完，雲懷修微挑墨眉，生生地止住了接著要說的話。
    趙念的怒瞪的雙眸紅紅的，眼角處蓄了晶瑩的淚光，“你的母親貴為王妃又如何，你不過是被雲王爺送到邊疆十幾年的不孝子，我的母親出身再不堪，可偏偏我就是趙氏獨一無二的嫡長血脈。”趙念涼薄一笑，“嗬，雲四爺，雲將軍，嫡出終究是比不上嫡子的，你在我麵前，是放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