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念沒由來地慌了一下，兩條長眉登時擰在了一起。
    雲懷修不用問也猜到了些許，於是便看向趙念，“世子的救兵來了，可要我將他請進來？”
    趙念搶著說道：“雲四爺，我這便告辭了。”
    雲懷修明白了他的意思，“那好，請世子代我問駙馬爺的好，我有孝在身，不便見客。”
    趙念對雲懷修這話是求之不得，“好！呃……四爺既將信交給了我，那今日之事……”
    “今日之事，世子若能斷了後患，我絕不追究。”
    趙念心頭一驚，不敢將此話揣測得太深，隻是默默地將手中的信紙疊了一疊，納進了袖子裏，他朝雲懷修點點了頭，便快步往外走去，離了門檻還有幾步的時候，他回頭又看回了雲懷修，“我……你……”他自嘲地一笑，僅道：“多謝了。”
    雲懷修像是沒聽見一般地側過身，低頭將書桌上諸物物歸原位。他站在那裏，自有一派綽約風姿。倘若沒有他手提人頭在先，趙念會覺著此人很有儒將之風。不過回想往事，仿佛雲懷修此人倒是從未如何失禮過，哪怕這回動了粗，也是自己冒犯在前。趙念又注視了雲懷修片刻，待回過神時，才扭頭奔走出了房門。
    房外已是夜深，月色瑩白，照耀著府中各處的縞素，幽幽立在燈下的人影一個接著一個，在淡淡的祭香煙霧中仿佛遠遠近近的鬼影。
    趙念不敢多看，匆匆地往外走，剛走出了一座庭院，便聽得一陣陣急促的腳步聲近在耳畔。
    趙念循聲望去，果然就見是趙瑾與子符以及幾個侍衛隨從朝自己跑了過來。
    趙念微微一怔，緊接著就覺著撲麵一陣驚風，那是趙瑾衝了上來，一把攥住了他的兩邊肩頭，眼睛亮得嚇人，他微微喘息著問，“你……沒事兒罷？”
    趙念搖頭，“你……”他很快掃了趙瑾身後目光似火的子符，於是改口，“你們如何會找上雲王府裏來？”
    趙瑾答道：“你遲遲未歸，子符帶著闔府上下的人都快將殷都翻過來了，末了隻剩下雲王府沒找。王府治喪，不是隨便登門的地方，子符這才到我跟前來呈情……”趙瑾第一回有了一絲不滿神色，“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惹了麻煩？”
    “我哪兒能惹上什麼麻煩，你別聽子符胡說。”趙念說完立刻瞪了默默無言的子符一眼，然而子符的眼神卻無絲毫示弱，分明是針鋒相對地看著自己。
    “子符什麼都不曾說過，可我看你今日神色分明是——你身上怎會有這樣濃的酒味？！”趙瑾麵色嚴酷了起來，“你……”
    趙念自知理虧，眼看著要露餡，便強詞奪理，“你要教訓我，也別在別人的地方教訓我。”隨即，他一梗脖子，越過了趙瑾就往外走。
    趙瑾麵帶怒色，不過極快地掩蓋了過去，他對自負低語道：“你跟過去，立刻帶回趙王府。”
    子符點過頭，轉身如風。
    而趙瑾平穩了神色，則屏退了身邊的人，獨自往深處走去。
    方才一直護送在趙念身後的一個老仆恭敬地從暗處走了出來，略攔了一攔，“駙馬爺，我家四爺吩咐，夜深了，家中又是喪期，外客不宜久留，還需是盡早恭送出去。”
    趙瑾一笑，還是那副溫潤模樣，“真是四爺的好意，不過今日，我是非見你家四爺不可。”
    說完，他便不顧阻攔地接著往裏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