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拾壹
    解雨臣不知道吳邪在這兩個月經曆了什麼，也同樣不知道躺在手術床上的吳邪心中是什麼感覺。他一如既往地坐在自己的書房處理著桌上的文件，將已經確定的奸細名單認真地列了一遍，然後點燃打火機將紙條燒淨。
    落地鍾兢兢業業的工作著一秒也不差，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他迅速拿過手機接通電話，那邊傳來一聲長長的歎息聲，而後略微有些疲憊和沙啞的聲音傳了過來。
    “都做好了，就等他醒來了。”
    解雨臣忽然間感到一陣脫力，鋼筆隨意地扔在辦公桌上在文件上留下兩滴墨水，在桌上滾了兩圈而後停下。他靠在柔軟的皮質靠背上靜靜聽著手機那邊的呼吸聲，恍惚間不知道自己究竟置身何地。
    “瞎子。”他的喉結上下滾動一圈，他覺得自己口中似乎有點幹燥。“你說，我這麼做到底對不對？”
    黑瞎子聞言一愣，而後笑笑將手上吸了一半的香煙扔在腳下踩滅。
    “我們當初不是說好的麼？你不會問我意見，我也不會問你理由。”
    解雨臣一怔，他沒想到黑瞎子居然還將十年前的一句話記得這麼清楚。迅速反應了過來嘴角勾起一絲略帶自嘲的笑意，他側頭看向窗外，豆子手裏抱著東西忙著跑來跑去。
    “這麼些年了，難為黑爺還記得這麼清楚。”
    因為是底線，因為決不可逾越，所以才銘記於心，不敢遺忘。
    每當貪求更多的時候一遍一遍地回憶，這才得以堅定內心，止住邁過那一條線的步伐，不至於萬劫不複。
    黑瞎子低頭將打火機拿在手中不斷把玩，沉默了片刻開口繞開了話題。
    “想一想對你來說最重要的東西，就知道你做的對不對了。”
    最重要的東西？
    究竟什麼才是你最重要的東西？
    黑瞎子一如既往地笑了笑。
    “花兒爺啊，你這樣，可是會讓瞎子誤會的。”
    會讓我誤會你愛我勝過解家，會讓我誤會你真的依靠著我，會讓我誤會你甚至可以丟下一切跟我離開。
    會讓我誤會，我們真的可以，真正的在一起。
    掛了電話黑瞎子回到手術室，吳邪已經坐了起來，兩手撐著額頭讓人看不到他的表情。
    “喲，醒來了？”黑瞎子倒了杯水走到手術床邊伸手將水遞過去，“感覺如何？”
    吳邪沉默著沒有回答他，動作一絲也沒有改變仿若一尊亙古的雕塑。
    黑瞎子摸了摸鼻子收回手自己喝了口水，找了個地方大大咧咧地坐下看著吳邪。
    日光燈亮著毫無溫度的光線，照著手術室仿佛囚室一般。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黑瞎子都要懷疑他是不是睡著了的時候，吳邪才終於緩緩開口。
    他說——
    “我終於，體會到了他長生的感覺。”
    “也終於知道，他為什麼會對這個世界毫無眷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