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六章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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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西沉,枯樹枝頭傳來棲鴉嘈亂叫聲,朔風好似要將這西牆角落唯一的綠色席卷而走,是誰說六月的天氣如同孩童的臉?方才還是斜陽萬丈,彤雲朵朵,轉眼間,夏雷陣陣,濃雲壓頂,看來一場疾風驟雨是躲不了的了。在漫天緊風裏,有一行人步履匆匆地朝著牢房走去。牢房的門被打開了,沉重的鎖鏈落到了地上,發出沉重的響聲,榕月直挺挺的躺在冰冷的地上,一名衙役將事情經過仔細說與陳納川,他一怒之下拔出佩劍刺死了失職獄官,師爺趕忙上前說道:
“大人,此時我們斷不能自亂陣腳,杜公子那邊還未曾傳來消息,我們暫且封鎖她死去的消息,這幾日您也不能出門,對外宣稱您突染惡疾,等確定了他那邊的消息,我們再見機行事。”
“那……那這晦氣的東西該如何處理?”
師爺笑道:“亂葬崗有數不清的死屍,誰又能看出多一個還是少一個呢?”
陳納川轉身對衙役說道:“你們都給我聽清楚了,記清楚了,今晚之事你們絕不能對外說起,要是讓我知道誰走漏消息,老子滅他全家——”
“是——”
眾衙役嚇得異口同聲地答道。
“你們幾個趕緊將她丟到亂葬崗,見她老爺我渾身不舒服,記住,換身行頭,別讓旁人認出你們的身份。”
“是。”
幾名衙役走進牢房裏,將她屍體提起匆匆走了出去。
雷聲怒吼,傾盆大雨急驟潑下來,衙役們身著蓑衣抬著榕月屍體快速前行,突然一個天雷,將他們麵前的一棵大樹劈成兩半,眾人都嚇壞了,趕緊將她的屍體扔到路邊,屁滾尿流地跑回去了,急雨拍打著她的屍身,洗淨她臉上的汙垢,碎爛的衣服緊緊貼在她的屍身之上,狂風怒吼似是也在為她鳴冤,為這脆弱的生命悲泣。遠處出現了一個豆大的黑點,慢慢向這邊靠近,越來越大,靠近才看清楚,原來是林知府的官轎,林知府是去參加朝廷一位大官的壽宴,可誰料想回來的路上遇到這樣的鬼天氣,因怕家人惦記,就未曾在驛館留宿,連夜趕了回來,許是天色灰暗,轎夫並未看清路,被榕月的屍體絆倒在地,一位帶刀衙役趕緊上前查看,回來稟告:
“大人放心,並非遇見什麼刺客,轎夫隻是被一個昏迷在路邊女子絆倒,這才驚擾到大人。”
林知府掀起轎簾看向她,見她容顏娟麗無雙,雖麵色蒼白,可稱得上病西子!心憐她是名柔弱女子,衣衫不整昏迷躺在濕冷路上,還倒黴的遇見了這狂風急雨的天氣,著實可憐,遂衙役說道:
“將她帶回府裏。”
“是。”
帶刀的衙役將她背上,一起回府。
連日來每次找夫人蓋章,夫人都恰巧不在,雖覺事有蹊蹺,可弟弟之事迫在眉睫,也就顧不了那麼多,再說管家告訴她偷挪的這筆賬目屬於備用銀兩,除非宅子發生大事,否則絕不會動用這筆銀兩,想來宅中能有什麼大事?先解決自己燃眉之急,日後再偷偷將銀兩原數歸還回去就可以了!她蓋章之時見素問不留意,偷偷將管家開出的假賬拿出也蓋了章,有了夫人的印章,任那些人檢查也不會發現什麼?湊夠一百萬兩,她趕緊將銀兩交與肖穆,告訴他該去找誰?該如何對那位那人說?交代清楚之後,那人拿上銀兩快速離開了。翠瑤擔心地問道:
“三奶奶我怎麼從未見過此人?此人真的可以信賴嗎?”
“能。”
她可以懷疑任何人,唯獨他,她不會懷疑。
“竟日您一直為公子之事四處奔波,奴婢見您夜不能寐,特意煮了一些安神湯。時至正午,這日頭越發毒辣,您可喝完安神湯好好睡一覺!”
“翠瑤,你知道我為何這般器重你,信賴你麼?”
“奴婢不知?”
“因為你夠細心,夠體貼,夠忠心,就憑這三點,我就早已將你視為自家人!”
“奴婢惶恐,今生能伺候像您這樣的主子,是奴婢前世修來的福分。”
“瞧你!怕你會這樣與我生分,我才一直未敢與你說知心話,日後可不許你再這般與我見外知道麼?”
“是。奴婢扶您回去吧!”
二人剛步入院內,卻見沐文軒步履匆匆迎麵走來。
“公子如此匆忙,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文軒回道:“哦!沒有發生什麼事情!隻不過出去走走。”
“哦,這樣啊。”
“你們若是沒有事情,我先失陪了。”
“公子慢走。”
他擦肩而過,身上透著一股清香之氣,見他已出門,翠瑤小聲說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何公子這般焦急?”
玉冰若有所思說道:“從未見他這般神情?你發現沒有他佩戴的那個香囊?”
翠瑤吃驚問道:“難道公子他……”
“噓——”
玉冰四下望望,小聲說道:“公子從不佩香,今日他舉止異常,定是發生些我們不知道的事情?”
翠瑤疑惑問道:“您的意思是……?”
她輕笑道:“今日之事不可對外人說起,日後你要多些留意公子!可別讓他做出些什麼傻事,惹得老爺夫人不高興!”
“是!奴婢明白了!”
青婉自那日與欒天鐸一別之後,滿懷相思無處排解,相思最苦,古來皆是如此。可不知自己的一片相思,他可曾得知?此時他在做什麼?他可曾也如她這般思念著她呢?若得:“如花似葉長相見”般的美滿,那也就不會辜負這一片相思之苦了吧?這樣信步來至園內,默默不語看著滿園景色,池子裏盛放著朵朵粉麵荷花,花葉相依,在和煦風中搖曳著,魚兒對對遊戲水中,就連池邊垂柳都相伴水麵,不離不棄,什麼都是雙雙對對,可為何自己還是孤單一人?顧影自憐,也不過如此吧?沒有人知道她為何會這般多愁善感?沒有人知道她為何總是一人看著天空默默發呆?沒有知道她為何會時而微笑,時而輕歎?就連細心的知念,也猜不出她心裏所想所思,隻能默默陪伴在她身旁。不遠處傳來了哭聲,將她拉回現實,她與知念循聲望去,原來是文淵摔倒在地,掩麵痛哭著,她加快步子走過去,見他坐在地上,膝蓋磕破了,伺候他的丫鬟早已嚇傻了,呆呆地立於一旁不知所措?她轉身對知念說道:
“去屋裏取些金創藥過來。”
“是。”
知念匆匆離去,她柔聲對弟弟說道:“別怕,姐姐給你處置下傷口就不會流血了!”
說完從懷中取出絲帕輕輕擦拭著傷口周邊的沙粒,許是弄疼他了,他微微縮縮腿,緊咬著下唇。
“小姐,藥來了!”
知念氣喘籲籲地跑過來,接過藥瓶,青婉柔聲哄道:
“上完藥就不會流血了,淵兒是男子漢,很勇敢的對不對?”
文淵看著傷口點點頭,用小手抹了把眼淚,抽泣的說道:“三姐,我不哭。”
“淵兒真乖!知念過來抓著點他的腿。”
“是。”
青婉輕柔小心的將藥粉灑在傷口上,文淵吃痛地喊了一聲。
“淵兒乖,馬上就好,忍著點!淵兒最勇敢的!對不對?”
淵兒緊緊閉著眼睛點點頭。
“淵兒的玉佩好漂亮!是誰送給你的?”
“是我娘。”
為了轉移他的注意力,減輕疼痛感,青婉就這樣有一句沒一句地和他聊著。
“好了!淵兒快看姐姐給你包紮一個蝴蝶結,漂不漂亮!”
“好漂亮!”
見他臉上還掛著淚珠,青婉抬起手輕輕給他擦淨。
“謝謝三姐!”
這小家夥完全忘記了疼痛,欣喜地看著美麗的蝴蝶結,露出了天真的笑容。
“淵兒喜不喜歡這個蝴蝶結?”
“喜歡!”
“還要不要?”
“要!”
“那淵兒得答應我一件事情!”
淵兒抬起頭看著她,她指了指站在他身後嚇得發抖的丫鬟說道:“淵兒回去不可對你娘說是她的錯,否則她會被你娘責罰的。”
他遲疑片刻,點點頭說道:“好,我答應三姐,我就對我娘說是我讓她回房為我取東西的時候,我自己走路不小心磕到的。”
“淵兒真聰明!那明日來找我,我再為淵兒紮一個更漂亮的蝴蝶結!”
“真的嗎?謝謝三姐!”
“這些日子不可以亂跑亂跳,否則傷口還會出血的,不可讓傷口沾到水,知道嗎?”
淵兒點了點頭,她笑道:“快點回去吧!”
“淵兒告退。”
丫鬟攙著他慢慢地走了回去。
“他之前那樣陷害你?你不恨他嗎?”
突兀的聲音,將青婉嚇了一跳,她轉身看去,原來是爹爹!她笑道:“無論他對我做過什麼,可他畢竟是我的弟弟,哪有姐姐記恨弟弟的道理?”
沐威遠有些吃驚道:“可他並不是你嫡親弟弟,你可別忘了,先前就是因為他,你才會被我責打成重傷的,還險些丟掉性命,難道這些你都忘了嗎?”
“爹,不管他是不是我弟弟,我都不會記恨他,因為他還是個孩子,我堂堂沐家三小姐與一個孩子斤斤計較,如若被外人知道,豈不會恥笑我,說我沐家小氣麼?他雖與我不是嫡親姐弟,可他畢竟是爹爹的孩兒,同為一脈又豈能手足相殘?”
沐威遠欣慰道:“好!果然不愧是我沐威遠的女兒!孩子,爹爹已經為你查出事情真相,是爹爹冤枉了你,你不會怪爹爹吧?”
“怎麼會?父女之間哪有隔夜仇?”
“馬上就要到你生辰了,想要什麼盡管告訴我!”
“我隻希望爹娘幸福健康,沐家人都能像現在這樣和睦相處,平安一生!”
“我的女兒果然懂事、善良!好!既然你這樣說,那麼我就許你心願,日後你可自由出入宅子!”
她高興問道:“爹,您說的是真的嗎?我真的可以自由出入宅子?”
沐威遠含笑點點頭,她高興的跳起來!她抱住知念高興說道:“你聽見了嗎?爹爹答應我可以自由出入宅子,我再不用偷……”
知念趕緊用手捂住她的嘴巴,笑著看看老爺,老爺大笑一聲,道:“不用捂了,你們都當我是老糊塗了?雖然我平日忙於生意之事,對你們關心甚少,但是你們平日裏的一舉一動,怎能逃過我的眼睛!”
聽得爹爹說了這句俏皮話,她們二人撲哧一下笑了,青婉挽著爹爹的胳膊,撒嬌道:“我們當然知道爹爹您神通廣大,在女兒心裏爹爹就是那萬能的神靈!爹爹,女兒還有一事相求!”
沐威遠聞言,問道:“隻要爹爹能辦到的,爹爹一定答應你,說吧!”
“女兒想開辦一個醫館,為那些窮苦百姓免費義診,爹爹不也常常教導孩兒,要飲水思源嗎?”
沐威遠聞言,眉頭微皺,沉思片刻道:“這是不假,隻是你一個女兒家,總是拋頭露麵,有失體統。”
“這還不簡單,孩兒女扮男裝,這樣就沒人識的出女兒身份了!”
見爹爹沉思不語,青婉撒嬌的搖著他的手臂,央求道:“方才爹爹不還應允孩兒,說是隻要是您能辦到的,就一定會答應我嗎?”
“既然你有這樣的心思,做爹爹事先又應允了,既然如此,爹爹就答應你了,但是,咱們要約法三章:第一,不能讓任何人識出你女兒身份,第二,日落之前必須回家,第三,行醫問診不可出城。”
“孩兒遵命!”
沐老爺寵溺地刮了一下她的鼻頭,道:“爹爹還有事,你們自己去玩吧!”
“是!爹爹慢走!”
青婉調皮地做了個福,拉著知念跑出去了!生怕跑得慢些,爹爹會改變主意!
“小姐,即使再怎麼高興您也不可以在老爺麵前,說您之前偷溜出去的事情啊。”
“對不起,我高興過頭!快——叫上襲夢,我們現在就出去玩,憋了這麼久,終於自由了!”
知念笑道:“看來小姐您真是高興糊塗了!”
她不解問道:“此話怎講?”
“難道您忘記了,一個時辰前您打發襲夢出去給您買芙蓉糕了!”
她拍拍腦門說道:“瞧我!唉——說曹操曹操到!”
知念順勢一看,襲夢手拎著芙蓉糕神色慌張地向這邊走來,未及將氣息調勻,急忙說道:“小姐,回來的途中,我遇見了大公子。”
“我哥?這個時辰他應該在娘那裏才是?”
襲夢接著說道:“更奇怪的是他走進一家藥鋪。”
青婉緊張地問道:“他進藥鋪做什麼?是誰生病了不成?”
“奴婢也不敢過問主子的事情,我這才急匆匆趕回來告訴您的。”
“走,我們出去找他”
“那這……?”
見小姐她們已走遠,襲夢將芙蓉糕放在園內,趕緊去追她們。
主仆三人來到了襲夢所說的那家藥鋪,隻見一名醫徒,並未見著郎中和沐文軒。知念向前問道:“請問方才沐公子可曾來過這裏?”
那位醫徒打量一下她們三人,見三人衣著不俗,舉止端莊,小心說道:“您問得可是沐文軒沐公子麼?”
知念答道:“正是!”
“沐公子剛才急匆匆地來找家師,可不湊巧的是家師已出門數日,至今未歸。”
青婉上前問道:“那你可知我……沐公子他去了哪裏?”
醫徒回想片刻答道:“好像去了一品齋,方才沐公子來這裏找恩師之時,我隱約聽他提起過一品齋,我想沐公子應該是去了那裏。”
“一品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