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那是一枚和田子料的雲紋玉佩。如同羊脂一般的白色，純粹如雪，沒有半點雜質，表麵還帶著仿佛潤滑過一般的天然光澤。不論是讓誰看到，都會不由得驚歎這樣的寶貝是世間少有。
    像這樣好的種水，又配合著絕妙的手藝製作出來的玉佩，即便隻是小小的一塊，價值卻是不可低估的。
    約莫是剛剛公孫行止進屋的時候稍微整理了一下衣飾，便就近就將那玉佩放在了手邊。此時他頭腦裏光顧著另一件事，因此沒有注意到梅蘭玉的視線一直停留在那塊質地上乘的玉佩上。
    “梅公子？”
    公孫一直在等著梅蘭玉的回答，但等了半晌卻一直不見對麵回應，於是又重新喚了他一聲。
    “哦……哦。”梅蘭玉這才堪堪回過神來。
    公孫行止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看他剛剛那發呆的樣子，好像是見到了什麼想要的東西似的……
    梅蘭玉見茶幾對麵的公孫一臉不悅的樣子，以為他是要發火了，急忙隨口回道：“在下不知王爺今日為何大駕光臨，還請您明示。”
    說完，悄悄抬了抬眼簾，去偷瞄公孫行止的神情。
    那人當真是不高興的。
    隻見他淩厲的雙眉微微蹙起，一雙深邃的黑眸裏帶著三分不悅，三分鬱悶，三分慍怒，還有一分讓人猜不透的味道。
    “你當真不知道我今日為何會來找你？”公孫行止將茶杯重重地放在茶幾上，發出一陣懾人的聲響。
    梅蘭玉的身體因為那動靜微微地動了動，顯然是被震懾到了。他心頭突突地跳著，不知道這個翻臉比翻書還要快的九王爺到底想幹什麼。
    “我問你，你要老實回答我的問題。”
    公孫見對麵的人一副被嚇到的模樣，那同蘭羽幾乎是一模一樣的眉眼裏透露出像小鹿受驚似的慌張，心底裏莫名就湧上一股不忍，於是態度柔軟了幾分，隻這樣說到。
    梅蘭玉見他不再那樣強硬，便抿著唇，輕輕點了點頭。
    他那恭順的樣子真是不多見。
    之前在城主府的時候，公孫隻覺得這個人驕傲淡漠，渾身都散發著一股子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的氣息。即便身在煙花之地，即便被一群人團團包圍住，他看起來也比那些人高貴得多。
    大概是因為這樣，才會讓人覺得，他如同一個人偶一般。
    一個極為精致，卻沒有情感的，美豔的人偶。
    但是往後的幾次接觸，公孫卻又發現，那個他見到的，冷情的梅蘭玉，似乎並不是全部。
    因為倘若他真的能做到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公孫覺得，他也就不會在這裏乖乖地陪著他幹坐上一個時辰了。
    梅蘭玉晶瑩的眸子眨了眨，露出幾分柔弱的光彩來：“王爺請問。”
    得到這樣的回答，公孫行止便不再拐彎抹角。
    “前幾日，我在城主府見到你，你似乎與攝政王身邊的武官江青道關係很是要好？”公孫目光炯炯，也不管梅蘭玉現在的感受如何，隻是緊緊盯著他，仿佛要把他的一切都看透。
    “小人確與江大人相識，但也算不上私交甚好。”梅蘭玉聲音有些小，但好在湊近些還能聽清楚。
    公孫眉頭皺得更緊，伸出雙掌拍了幾下，隔壁的奏樂便戛然而止，仿佛從沒有出現過一樣。
    他起身走到梅蘭玉身邊坐下，嘴角的微笑很是奇妙：“既然你與江青道關係算不上好，為何他的夫人會住在楚風樓裏？”
    梅蘭玉的身子微顫了顫。公孫挨著他坐得有些近，近到他身上的溫度似乎隔著衣料，還有半指寬的距離，都過渡到了梅蘭玉的身上。
    “小人並不知道江大人的夫人住在楚風樓……”
    “你不知道？”公孫危險地眯起眼睛，緊盯著麵前有些慌亂的人兒。
    “是……是的……”
    回答之人殷紅的嘴唇顫動著，像花瓣迎風輕輕擺動，撩撥著人心。
    “那你知道什麼？”壓抑的氣氛越來越近，直逼得梅蘭玉的腦子都快要失去思考的能力。
    “小人隻知道……隻知道……”
    “說！”公孫擲地有聲的一句話鏗鏘拋出，反手便將梅蘭玉壓在身下。
    那張酷似蘭羽的臉上帶著難得見到的驚恐。他嘴唇動了動，回答著公孫道：“小人隻知道，江大人住在楚風樓的這些時日，要將他服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