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梅蘭玉自從上次在城主府與公孫行止一別後，本以為自己與這高高在上的九王爺是永生不會再見了。
    但卻萬萬沒想到……
    “你們這兒的花魁梅蘭玉在哪兒？”
    剛剛打發了一個因為他相貌而垂涎三尺的官員，梅蘭玉就在下樓的時候聽到前台那邊傳來又一個打聽著他消息的客人。
    一想到每天的生活就是要對付這些滿麵油光，吃得腦滿腸肥，又精蟲上腦，不管是男是女都能扒光了衣服直接上的男人，梅蘭玉就不禁扶了扶額，覺得一陣疲憊。
    不過，路是他自己選的，就算再厭惡，也得把打掉的牙往自己肚裏咽，該做的事情還是要一件不落地做完。
    於是，盡管已經身心疲憊到不想接客，梅蘭玉聽到那聲音還是認命地往樓下走。
    哎，看天色也不早了……好好伺候好這一位，應該也就能安心歇息了……
    踩著樓裏最好的蘇繡千層底軟鍛鞋子，他一邊下樓一邊在腦子裏琢磨著剛剛那個說話的聲音仿佛在哪裏聽過。
    來者聲音聽起來約莫是個青年，語音有幾分耳熟，仿佛是個熟客……
    那人說話的時候帶著不怒自威的氣勢，語調裏與生俱來的居高臨下，讓人很是在意。
    這人應該不是什麼善茬……正這樣想著，梅蘭玉一個抬頭，就在下樓的半道上撞見了正在前台詢問的公孫行止的目光。
    梅蘭玉覺得，九王爺今日看他的眼神，仿佛可以用“目露凶光”這樣的成語來形容……
    “梅公子，想要見你一麵，還真是難於上青天呢！”
    公孫行止這樣說著，風流的臉頰上自然地扯起一抹戲謔的笑容來，把整個前廳的氣氛都給降到了冰點。
    梅蘭玉知道他心情不好，但卻猜不透原因，隻好規規矩矩地躬身行禮：“蘭玉見過王爺。”
    前台的掌櫃是個再精明不過的人，一見到此情此景，立刻就恭敬地迎著公孫，帶著梅蘭玉一起，往楚風樓裏好的包間裏領。
    前台幾個買春的客人罵罵咧咧的，好些都是提前了不少日子來預定見梅蘭玉一麵還見不著的，這時候看見公孫這樣輕易就把他們的“心上人”給奪走了，頓時脾氣就上來了。
    樓裏的夥計倒是很會察言觀色，見到那些客人不悅，還上前解釋了幾句：“客官，您今天這虧吃得值，就別不高興了。”
    “我前幾天花五百兩銀子都沒能見上梅蘭玉一麵，人家一分錢沒花就給領走了，我還不能不高興了！？”其中一個見夥計幫著公孫說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您要知道，那位可不是什麼簡單的來曆……”夥計滿臉帶笑，態度真不是一般的好。
    “我管他什麼來曆？難道還能是天王老子不成！”
    “天王老子在蓬萊，可管不著咱們人間的事。不過您要是惹這位爺不高興了，項上人頭可不保證還在原位上啊……”
    “怎麼地，那人誰啊？”
    “當朝聖上的親兄弟，鎮南關九王爺。”
    ……
    梅蘭玉纖長的眼睫撲棱了幾下，悄悄地動了動掩在桌下的手指。
    他覺得有些僵硬並不奇怪，誰讓他已經陪著公孫在天字一號的包間裏坐了一個時辰了呢？
    可是那位王爺到現在都隻是麵色不善，一直專心喝茶，間或還微微抬起頭，好似在聽著屏風那邊的藝伎配合的琴聲，始終一言不發。
    梅蘭玉安靜地等著，不敢率先說話。舉國上下的百姓，有哪個沒聽說過鎮南關九王爺公孫行止的大名？要是不小心觸到了他的逆鱗，隻怕下場是不可想象的淒慘。
    公孫行止不是沒注意到梅蘭玉的小動作，他不過是一直在觀察，看梅蘭玉究竟會不會先開口。但是看樣子，這樣的等待是要白費了。
    “梅公子，”房內絲竹亂耳，公孫行止卻不為所動，“你知道我今日為何來找你麼？”
    意料之中的發問，梅蘭玉幹這營生，不知道聽過多少遍。他抬起頭，正想照常回答。目光一瞥，卻在看見公孫行止放在他眼前的東西時驟然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