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大約是有了鍾月的助力，木樂珊生產的過程十分順利，也沒有什麼痛苦。不過半個多時辰，那孩子便從母體中完全脫離，被石羽眉用小被褥精心地裹好了抱在懷裏。
    “恭喜三小姐，是個男孩兒。”石羽眉知道這時候木樂珊的命才最重要，於是這樣說著，便抱著孩子退到了一旁。
    孩子一生下來，原本緊緊吸收著鍾月靈力的那塊連接也就隨之消失了。沒有了鍾月的靈力維係，木樂珊的臉色迅速地蒼白下來，臉上也顯出疼痛的神態。
    “三小姐，我與沈公子做過約定，倘若要為你二人連同命鎖，在下就要抱走這個孩子，不知沈公子是否與你說過？”
    鍾月見木樂珊的臉色十分不好，若是不抓緊時間，恐怕她也撐不了多久。於是也顧不得那麼許多，眼見木樂珊還有說話的力氣，就單刀直入地上前詢問了。
    “浩星大……大人……”木樂珊的眼神迷離，唯一讓她能勉強保持清醒的，是“還沒看到自己的孩子一麵，決不能就這樣死去”的念頭支撐著她把話說完，“這些……我……我都……我都知道……”
    “既是如此，在下現在便為您結鎖，請您告訴我，你是否願意與沈公子連命。”
    鍾月在說出這句話的空檔時，石羽眉已經快速地走到了房門口，將一直守在門外的柳若非保管的兩個琉璃小瓶拿進了屋子裏來。
    那兩個小瓶子裏泛著淡淡的紅色，似乎是將血和水稀釋而成的。
    石羽眉拿著它們走到床前，在木樂珊看在眼裏愈發昏黃的燭光中，那兩個瓶子閃爍著橘色的光芒。
    鍾月接過其中一隻瓶子，將瓶蓋打開，放在木樂珊的手邊，說道：“沈公子先前在在下府上已結下契約，這兩個琉璃瓶中，各盛著一滴他的血。如今，隻要三小姐應允，在這兩個瓶中各滴入一滴血，喝下後兩人便可連命。”
    “三小姐，您現在隻需要告訴我，您願意連命，之後的一切就無須擔心了。”
    床榻上的木樂珊看著那隻精致的小瓶子，無雙的眼睛裏閃爍著十分明亮的眸光。那一瞬間，她像是回光返照一樣，突然間有了些精神，張了張嘴，要說話的樣子。
    鍾月以為她是有關於連命的事要說，便把握著分寸湊近了幾分。沒想到湊近了才聽到她說：“我……我想看看我的孩子。”
    她的眼神充滿著乞求，讓人無論如何都不忍心拒絕。鍾月知道連命之事不能再過多耽擱，但是倘若一個母親，連自己剛出生的孩子也不能見一麵，這對她來說，豈不是太過殘忍了？
    於是鍾月招來抱著孩子的石羽眉，將她懷裏的孩子輕輕地放在了木樂珊的枕邊。
    那孩子的身子被石羽眉細心地擦得幹幹淨淨的。他在繈褓裏不哭也不鬧，像是與生俱來就有著過人的靈識一般，隻是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木樂珊看，小小的嘴角仿佛還噙著一抹天真的笑。
    木樂珊揚起蒼白的嘴唇，一邊笑著，淚也就一邊跟著落了下來：“真好，我的孩子真是好看。”
    木樂珊的眼睛裏泛著淚光，但卻堅毅而執著。石羽眉從來沒想過，一個那麼嬌弱的女子，在自己的孩子麵前，竟然擁有這樣撼動人心的力量。
    石羽眉本以為，像她這樣的女子，會想要更多。卻沒想到，待她看完了孩子，也沒有再多要求什麼。
    石羽眉把孩子抱到了一邊。鍾月從闊袖中抽出一根銀針，手裏拿著那打開了瓶蓋的一隻琉璃瓶，向躺在床榻上還餘有幾口氣的木樂珊問道：“三小姐，您是否願意與沈公子連命，從此二人同心，一心一命？”
    木樂珊看著那根反射著刺目光芒的銀針，心裏回憶著她與沈莫悲的種種。她很清楚，隻要她說“是”，就能與沈莫悲平分壽命，重回人間了。
    她知道。
    所以她動了動唇，說出了那個早已經做好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