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也不知是不是空穴來風，這楚風樓興建之初便有城中的百姓風聞，這座樓的主人從京城而來，身後仰仗著龐大的權力財勢，如果不是因此，也不可能搬來如此驚人的財力物力，在短短半月之中就興建起這座富麗堂皇得堪稱傑作的樓宇。
    這整座楚風樓的布局十分巧妙。
    以正門為首長驅直入，落地而成的是一座九層高的主樓，主樓地幅寬闊，第一層除卻正中間的歌舞戲台外可容納數百人觀看表演，第二、三層則是用屏風和綾羅規規整整間隔開來的雅間，共有大大小小幾十餘間，供喜好清淨或是有些權勢的客人觀賞歌舞。
    而往上四、五層，則是完全獨立的廂房，專供樓中十分尊貴的客人單獨欣賞表演，能出入這裏的客人可以隨意指名樓中的歌舞伎生，說到底，能這麼做的不是達官顯貴，多半也與皇室沾上些關係。
    不過楚風樓主樓自六層以上究竟是建來做什麼的，卻是沒有人知道，或許在這樓主看來是有些什麼不便外傳的用途，又或許僅僅隻是修得高用來造勢的。總之，沒有人知道，甚至沒有人能打探到半分消息，於是某些獵奇心旺盛的好事者也就隻能悻悻放棄了。
    說完了這些也不過隻是介紹完了主樓，而以主樓為中心，從一層在樓內均勻開出了六條通道，四通八達直向另外六座子樓。
    這些子樓多半以院落為主，修建得如同富貴人家家中的一隅一般，有的坐落的是亭台水榭，有的是成排的雅居客房，有的專門伺養珍貴的花草樹木，有的是藏滿稀奇經卷的書閣……總之林林總總，這整座楚風樓打出的都是大手筆，倘若不是真正的富貴，隻怕連這裏的冰山一角都不見得能修起來。
    石羽眉坐在二樓的雅間裏搖頭晃腦地向鍾月和柳若非二人介紹完，末了揚著眉毛得意地看了一眼柳若非早已驚呆的模樣，一張嬌俏麵容上的自鳴得意是怎麼藏都藏不住。
    “哎，不是我說，你究竟從哪裏知道的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柳若非正憑欄俯瞰樓中一層還在源源不斷湧入的客人，一邊說著一邊蹙著眉頭轉回到鍾月和石羽眉二人席地而坐的竹席邊上，隻將那駝色的長袍一撩，便帶著一副不怎麼高興的樣子坐在了石羽眉對麵。
    石羽眉小嘴一撅，白了柳若非一眼：“這楚風樓為了招攬客人早在興建之初就在城中散布有關樓裏的各種消息了，單凡有些留意都能知道……”她雖這麼說卻著並沒有將視線放在跟自己對著幹的柳若非身上，而是往一層的舞台投入目光，心裏思量著演出究竟什麼時候能開始。
    不過這小丫頭看著看著突然覺得自己剛剛回話的時候漏掉了什麼重要的信息，等回過神來時方才驚覺地對柳若非吹胡子瞪眼道：“你剛剛說什麼？我不過是探聽了這樓裏的消息，怎麼又是亂七八糟的東西了？”
    這下卻是輪到了柳若非給石羽眉擺臉色，隻見他端起茶杯轉過臉去，完全把剪影似的側麵留給對麵的丫頭，隻不過柳若非雖然也是個生得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的公子哥兒，此刻臉上卻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寫著“我就是不高興”六個大字。
    石羽眉見自己的質問遭到無視，馬上癟著嘴朝鍾月撒嬌請求支援。
    “主子你看柳若非，我跟他說話他居然不理我……”
    鍾月這回雖然仍舊是淺笑著的，卻沒有如同往常一般安慰似的摸石羽眉的頭頂，他看著樓下逐漸安坐下來的看客，又在視線可及的範圍之中環顧了一下四周，眸光忽閃之間略微斂去了幾分笑容。
    “咦……蘇陽怎麼不在呢，他不是跟我們一起出來的麼？”
    石羽眉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雅間坐席之中少了一個人。雖然她跟蘇陽初見時大鬧了一場，不過她向來是打過就忘的性子，不拘小節也不記仇，加上這幾日的相處，覺得蘇陽不過就是和自己差不多的少年，於是便自然而然地熟悉了不少。
    “現在才發現，眼睛是真瞎了。”柳若非抿了一口茶，悄悄嘟囔道。
    自進入楚風樓裏來，柳若非就發現蘇陽不見了的這件事。但主子沒有任何表示，他便也就不多那個嘴去問了，此時石羽眉那個直腸子不合時宜地說了這話，反觀鍾月臉色確實黯淡下去幾分，更是印證了柳若非原本在心裏的猜想。
    看來蘇陽真是跟主子談崩了氣跑的……
    這麼一想再自行腦補了一下那可能十分滑稽的場麵，柳若非一瞬間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維持現狀。
    “若非，你出去找找他，有什麼事見機行事，別驚動其他人。”
    好在鍾月適時給他下了任務去找蘇陽，要不然柳若非接下來可能真的要繃不住就在這房間裏大笑出來。
    柳若非領了命，自然不會怠慢分毫，即刻便起身要出門去，石羽眉卻在後邊不依不饒。
    “嘿，你還沒給我說我打聽的怎麼就是亂七八糟的東西了？”
    柳若非咬了咬牙，回頭看著石羽眉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樣子，剛要說話，鍾月卻替他開了口。
    隻聽到大城主如是悠悠道：“因為賣身到這樓裏的，都是些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