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臨走上前，將仍有些不穩的鍾離嘯扶至身旁的空位坐下。她瞪了眼想上前幫助的司門門人，這才將手覆於其背後，開始幫其運氣。
    “鍾離門主可有想過，方宗主為何會這般？”莫臨知鍾離嘯仍是清醒著的，便瞧了瞧已然纏鬥上的方之憐，問道。
    鍾離嘯狠狠吐出一口濁氣，埋著頭看不清神色，隻聽見其冷冷的嗓音，似是極為厭惡出口的這件事一般：“方之憐的心思我怎會不明白，可明白又如何？”
    無意於此，自是不能強求。
    倒是可憐了方之憐。
    “莫小姐，與其去在意方之憐，不妨好生想想，如何去阻了莫成山才是要緊。”鍾離嘯仍是低著頭，沉聲道：“莫小姐的事，本座多少了解一些，大抵也能明白各中原因，想必所言非虛。”
    “今日一事若成，我會帶領天麟宗避世。”莫臨麵色冷凝，逼聲成線地說，“這些爭鬥，天麟宗日後不會參與。”
    “如此倒也甚好。”鍾離嘯輕聲道，嗓音戛然而止。不知這話其間究竟是何意味。
    ……
    武林大會上，是不許使毒的。
    然而，方之憐現下早已顧不上那麼規矩了。莫成山分明想令其就此喪命，若是當真如了他的願，那才是危險。
    她伸手，短刀在手掌轉了一圈，揚手一抹，原本便泛著寒光的短刀愈發陰寒。將兵器淬毒不過是呼吸之間的事，換了其他人皆是無此自信能夠做到這般快速地淬毒。擂台旁的明眼人皆是能看出她使了手段，一時間鄙夷唏噓聲四起。這般下三濫的逾矩手段，哪怕對方是一介女流，仍是惹人厭。
    可旁的人又怎懂，這場比鬥，早就並非指教的意思了。
    以命相搏，還能在乎甚高尚的道義準則？
    或是說，有誰不惜命？
    “方宗主當真是不辜負本座所望。”莫成山笑了，出手又是狠戾了許多。
    “說到底，莫宗主與本座一般，不過是被人算計的甕中之鱉罷了。”方之憐擋下莫成山的匕刃，揚起一絲有些勉強的微笑。半年的休整，她並非沒想清楚，這一步步走來，無非是落入一個又一個定好的圈套裏，可她卻並沒有回旋的餘地。
    那一個個圈套，不丁不八地設在了她計劃的必經之路上，她如何能避開？
    “那又如何？本座尚有翻身的餘地，可你卻並沒有。”莫成山將方之憐一把震開，匕首毫不留情地削斷了她的左手掌。
    這般事態已然不是比鬥可言說的，這下已是雙方都下了狠手。
    方之憐捂著左手吃痛地退後，很快擂台上她所站之處便是一灘鮮血。莫成山自然也不會好過，方之憐受傷前反撲，那帶了毒的短刀已然劃傷了莫成山的手腕。
    能令方之憐隨身攜帶的毒，自然不是普通毒物，僅那一劃便已是足夠。
    這突而開始的劇烈爭鬥，一下令五大宗門其三的宗主大受損失，一時間令置身事外的人看得有些不明所以。
    此番可算是兩敗俱傷。這武林大會的性質，也變得有些模糊了起來。台下散客們開始議論紛紛，不由得將目光盡數望向了上首位坐著的、自始至終皆是一言不發的，越林宗宗主趙寒。
    無論是鍾離嘯戰敗、或是方之憐被削斷手掌一事，趙寒皆是沉默不語。
    方才仍在圓場的龍淵，此刻也是皺了眉沉默。
    大宗派不開口，哪輪得到散客們開口？刹那間擂台此處便是寂靜得可怕。
    好半晌，龍淵撐著扶手站起了身，臉色鎮定如初：“莫宗主不愧為天下第二宗門，這等實力確是令人豔羨。隻是本座瞧著現下天色略晚，不如便就此打住，尚有意比鬥的兄弟們，不妨明日再來一戰，如何？”說著，他又看向趙寒：“趙宗主，不知對本座的提議可還滿意？”
    散客們麵麵相覷。龍淵話裏有話，此刻分明是這幾大宗門要撕破臉皮了，免不了是一次大戰，他們這些沒甚背景靠山的散客，又哪來的插足的資格？
    不淪為犧牲的一份子，已是幸運了。
    趙寒麵無表情地掃了全場，良久緩緩點下了頭：“就這麼辦吧。各位今日觀戰想必也乏了，不若回去好生休息，明日再來比鬥。”
    正當人們打算轉身回去時，不遠處驀地傳來一道低沉有力的嗓音：“慢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