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衣猛地跪在地上，額頭貼著地麵，一手撐地，一手捂著臉頰，身子有些顫抖，而地麵已堆積了一大灘鮮血。
    “天下可並非隻你用毒。”容行將劍收回劍鞘，有些不屑地冷哼，隨後再一把拎起趙衣的後領，令其正視自己：“擂台那處的安排大抵是做得差不多了，便如風刹所說，你與越林宗便了結於此。到時，便由你去做最後的鋪墊吧。”
    趙衣的左臉滿是鮮血。隻見左臉上，一道傷口自額頭劃去了嘴角，傷口極深、邊緣鋒利，顯是下手極為狠戾。那傷口流出的鮮血盡是黑色，僅一看便知，那傷他的兵器上，定是下了毒的。
    視線模糊不清，也提不起一絲氣力。目光所及之處皆是有些猩紅，恍恍惚惚地竟如同夢裏見著的那場大火。
    “哦，對了。”容行像是想起了甚一般，竟突而意外地笑了：“倒是有件事忘了告訴你。天麟宗於莫臨去尋趙寒時便下了令，調集越林宗宗內眼線，放火燒山滅宗。那可是個死命令，此次定然無一人幸免，無論是弟子，還是那些個長老堂主。”
    “你……！”現下，趙衣就連反駁的力氣也無，隻能任容行拽著。無論容行所言是真是假，皆是不能平靜。
    左眼的疼痛一點點地刺激著趙衣的神經，一時間竟哭也哭不出。
    “為何……為何要做到……如此地步？”好半晌，趙衣才斷斷續續地說道。他仍是不甚明白，滿手鮮血當真便成王？
    以怨抱怨，因果循環，何時才能終結？
    容行深深地望了他一眼，眼裏究竟是同情或是鄙夷，趙衣看不甚清。而拎著他後領的手一使勁，拖著他便朝院門走去。“這世間本就是弱肉強食。再者，龍閣又何必為了你趙衣，而將多年計劃就此斷了？”
    ……
    龍淵突而有些焦躁。
    他說不清為何，分明現下的情況並未超出控製，可他心中的焦躁卻如何也平息不下。鍾離嘯元氣大傷，沒甚威脅，方之憐與莫成山的比鬥定然也不會全身而退。按理說目前尚存有敵意的宗門無非這三個，武林大會後皆已會是甕中之鱉，可為何——
    可為何，他仍是覺得心緒不寧。
    莫不是哪一環出了紕漏？
    擂台上，方之憐全然沒了指教的意思，招招攻至莫成山的要害，幾次皆是險些令其命喪於此。
    方之憐執意做到此地步，莫成山自然是不會留手，亦是拚盡全力與之相搏。若論凶狠，相較於與鍾離嘯的一鬥，更是以命相拚。
    招招用足了勁的結果便是，精神力一旦出了差池，便會鑄成大錯。
    “待此次比鬥結束，時日便已不早了。”龍淵身旁的張恨歌突而悠悠開口道，頭頂的天色已有些灰暗。他瞥了眼龍淵，笑著道：“看起來，龍閣主似是無甚與旁的人比鬥一番的心思了？”
    龍淵看上去，確是有些意興闌珊了。雖則，他心下仍算興致高昂。
    “比起與旁的人比鬥，這場上的似是更加精彩，張長老您說可不是？”龍淵輕輕笑著說道，臉上滿是莫測高深。
    方之憐一刀擋開莫成山攻上來的匕刃，急退幾步，虎口便是一陣生疼，應是裂了。可她並無閑暇顧及許多，握緊了短刀，麵沉如水地重又撲了上去。時不待人，這比鬥延長得愈發久，便愈發地危險。
    畢竟，莫成山同樣是懷了要殺她的心思的——即使不在現下做了，日後也定然跑不了。
    哪怕尋了莫成山並非全盛狀態的空子，與之一敵亦是艱難無比。方之憐堪堪避過莫成山攻上的匕刃，又退了幾步。
    這樣下去，她落得與鍾離嘯同樣的下場，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
    “方宗主，您如此拚命，真是不知討得到一好結果嗎？”莫成山似笑非笑地望著方之憐，逼聲成線的嗓音落入耳中，竟是那般的諷刺。
    她知，她自然是知道的。她這般費盡心思，最後定是不得善終的，她明白。她機關算盡厚積薄發，就為了這飛蛾撲火般的目的，說是可笑真真是不為過。
    此行凶險，她並非不知，討不得好結果，她認了，求而不得，她一早便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