纏鬥的時間愈發長了，鍾離嘯便逐漸暴露出了弱勢——並非每人都可像莫成山那般穩重耐心、那般厚積薄發不動如山。
    一旦露出弱勢，便會落於下風，甚至直接敗北。
    龍淵麵沉如水，沉默地望著擂台上的一舉一動，而他身旁的容行的位置，已是空了。
    已有不少人緊張地站起，緊緊地注視著擂台上二人的一舉一動。刀光劍影、錚鳴聲聲，纏鬥的兩人幾是無法瞧見其身影，隻見得那刀劍揮出的殘像。場上千變萬化，無不令人為擂台上的兩人的爭鬥叫好。
    鍾離嘯被莫成山一擊逼得直直後退，險些落出擂台。他壓低身形，握著大刀的手手腕一緊，重又如炮彈般迅疾地衝上前去。
    龍淵皺起了眉。此番這被逼退一次，已是能看出鍾離嘯處於劣勢了。這場上僵持的比鬥愈發長了，鍾離嘯的弱點便會愈發明顯，狀況便會愈發麻煩。
    若是鍾離嘯攔不下莫成山，那便……
    正當龍淵這般想著的時候，鍾離嘯衝上前去的一擊未得，被莫成山可說是輕易地拿下，如此一來便叫莫成山尋著了空隙去。而鍾離嘯的左肩被匕首刺穿，算算也不過是眨眼間的事，根本無法阻擋。
    疼痛不過略略傳來一些，鍾離嘯便被莫成山一腳踢向罩門，將其踹了下去。現下是武林大會，自然是不可出人命的，莫成山亦是明白。那一劍一腳，自然不會如表麵上看去那般簡單——想必日後，鍾離嘯的左臂怕是無法再提重物，而因傷著罩門而極其紊亂的內力，也斷斷不會一時半會便得以平複。
    當真是狠極。
    鍾離嘯被踹出的刹那，最先衝去接著他的，便是滿臉緊張的方之憐。鍾離嘯在方之憐的攙扶下，堪堪穩住身形，便哇地吐出一口鮮血，臉色難看得過分，顯然是對於敗於莫成山之手一事心有不快。
    方之憐扶著鍾離嘯，隻顧著給他止血運氣，急得一句話都未說。然而左肩的血堪堪點穴止住時，鍾離嘯便一把推開方之憐。他搖晃著，右手握緊了手裏的大刀，直直地抵住地麵站穩，左臂無力地垂下，竟抬不起分毫。
    強弩之末，竟仍想再戰？
    這下，方之憐的臉色亦是難看了不少。此番她這般衝出來，明眼人皆是明白她究竟是何心思，可奈何鍾離嘯看也不看她，更妄論明白她的心意。
    郎無情妾有意，不免令人對方之憐同情唏噓一把。
    看鍾離嘯的模樣，分明已是無法再戰，卻搖晃著想再上擂台。他的目光直直地盯著莫成山，分明是心有不甘。
    突而人群中響起一陣不甚強烈卻也不容忽視的掌聲，鍾離嘯勉力看去，正是在不遠處觀戰的龍淵。隻見龍淵站起了身來，笑著揚聲道：“兩位當真是好功力，現下勝負已分，不如此戰便就此了結，令其他兄弟們也來比劃一番，如何？本座瞧著，此處好些友人已是坐不住了。”
    莫成山雖說贏了鍾離嘯，可鍾離嘯到底也是不世出的高手，看他與其鬥了一個時辰便知，這一戰贏得並不算輕鬆。然而更令莫成山奇的是，龍淵竟會好心地就此給他台階下，這太不符合龍淵其人的作風了。
    “確是如此，本座倒是也不能耽誤旁的友人的時間。”莫成山點點頭，正想就此下了擂台去調息一番，便聽見人群裏一道嬌柔的嗓音：“莫宗主留步。奴家確是坐不住了，還想請莫宗主與奴家指教一二。”
    呼吸之間，方之憐便躍上了擂台，雙手已然握上兩把薄如柳葉的無格短刀，雖是笑著，卻並無笑意，隻緊緊盯著莫成山。看著架勢，應是容不得莫成山踏出擂台半步了。
    方之憐此次是第一次帶領宗門人出現在世人麵前，旁的人不知，可莫成山自然是知曉的。若論實力，這方之憐大抵是要比鍾離嘯高出幾分的，再加上方才鍾離嘯的受傷，怕是此次比試，方之憐會不管不顧地動狠手。
    再者，他莫成山贏了鍾離嘯，若是此番輸在一介女流手上，怕是要遭人笑話。
    莫成山瞥了眼重又坐下、好整以暇地觀戰的龍淵。龍淵察覺到莫成山的視線，便望了回去，笑著朝其點了點頭，笑意平淡卻又有些意味深長——恍若一個見著盯上的獵物落入了陷阱的獵人。
    果然，他就知道這龍淵沒這般好心。
    一箭雙雕？不，大抵應是一箭三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