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隻道將幾個江湖人士居多的城池走上一走，卻尚未思考接下來要去往何方。不如馮公子給在下一點建議，如何？”趙衣定下了神，這附近想必有龍淵的手腳，自然是知道趙野亦在附近。若他在趙野離去時一同告辭，隻怕會惹得龍淵對他的身份多加懷疑——這自然並非趙衣所樂見的。
    “依在下之見，公子遊曆臨城之後，不妨去百裏外的申城看看。相比臨城，申城必然能令公子大展拳腳。”
    申城乃是大城池，其財力在全墨焱國都極富盛名。在那裏，才是真正的車水馬龍，花燈如晝。趙衣上一世在申城待的時間並不短，偌大申城也算熟稔，卻也有些猜不透龍淵建議他去申城的目的為何——申城雖則江湖人士眾多，龍閣的人卻也是極少，倒是記得似乎若水宗在申城的眼線奇多……
    等等，若水宗？
    趙衣頭腦裏飛速地閃過關於若水宗的事情。這個隻有女弟子的神秘宗門，應是在七八年後正式現身於江湖，不複神秘的同時，也令人心驚於其已然遍布全國的眼線與勢力。若水宗崛起速度比之龍閣與司門隻快不慢，其很快便在越林宗衰頹之際削弱了天麟宗的勢力，穩坐了江湖第三宗的位置。
    想到那位大家閨秀做派卻實則是位蛇蠍美人的宗主方之憐，趙衣心下更是一寒。他並非因為龍業丟下他傾心於方之憐而難過，隻是他知道方之憐此人亦是不可小覷——一個帶領隻有女子的宗門的宗主，既能坐穩江湖第三宗的位置，其城府與謀略自然是不可捉摸。
    “申城確是個好去處，還得多謝馮公子指引。”即使心下如何思忖，趙衣麵上仍是古井不波地笑著。倒並非他未雨綢繆，而是這幾個宗門皆不是善茬，若想不重蹈上一世越林宗的覆轍，這些人便不得不防。
    “如此倒是多謝馮公子的建言了。”趙衣飲下一口茶水，笑著問道，“那不知馮公子接下來又有何打算？”
    “在下有意將手下的商鋪朝西擴展一些，大抵會去西麵的曆城一帶吧。”龍淵回道，白玉般的手指輕敲茶盞，似是在考慮些什麼。
    曆城？曆城可離若水宗近得很啊。趙衣瞥了眼龍淵，剛想說些什麼，雅間外就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兄長，你可是在此？我今個遇到了……呃，無名公子也在？”
    進來的人不用說，自然是龍閣二少主龍業。
    趙衣看了眼龍業便垂下了眼，直盯著茶盞裏漂浮的碧綠的茶葉。這一世，龍業比他想象中的要單純許多，沒有記憶中的沉穩算計，多的是不似他熟知的直爽瀟灑。這般的龍業與印象之中相差甚遠，倒是意外地能直麵他。
    垂了眼的趙衣自是沒有見著，龍業見到他有些慌張甚至是有些羞赧的眼神，那模樣就像初嚐情味的少年見著了心上人一般。
    旁的人若是見著龍業的眼神，怕是要以為這兩人定然發生了些什麼了。
    龍業解釋不清為何見著這人，心下便會瘋狂湧上歡喜。他隻知此人年紀雖少，卻沉著淡定，明明是江湖中人，舉手投足間優雅如同諳熟禮教的貴族，卻又不染塵世，應是像、像……是了，仙人。即使不知麵貌如何，此人就如下一刻便會騰雲駕霧離開人界一般，令人情不自禁想將其攥在手心，不願他離開。
    想見他、想與他說說話、想見他笑、想討他的笑罵……每每想到無名，龍業就如同魔怔了似的。他竟不知世上有如此神奇的事，令他會心動於一個臉都未見著的男子——那般直接深刻，仿佛是上一世便已定好的事一般。
    龍淵瞥了他一眼，見他愣怔地看著無名，隻好咳了一聲令他回過神。他這胞弟頭腦不錯，可惜性子過於瀟灑隨意，又不通人情世故，在這江湖注定會與人嫌隙，亦難當大任。不過這般癡情男子的眼神是怎麼回事？這無名戴著麵具，既非國色天香，又是男子，怎的僅僅一麵之緣竟就看上了？
    “業兒，你如此慌張地找來，所為何事？”
    龍業經龍淵這麼一提醒，才想起自己急忙找來的目的。“哦，我方才在街上看見了蕭兒姑娘，她正四處尋你。”
    聽著“蕭兒姑娘”四個字，龍淵的眉頭毫不掩飾地皺了起來。似是對這位姑娘極其厭惡，“我不是與你說過了，下次見到這女子，無論她說甚做甚，皆無需過來告訴我！”
    蕭兒姑娘？趙衣在腦海裏尋思了一圈，腦中便是驚雷般地炸響——方之蕭！
    趙衣心裏一點點冷了下去，今日他得到的消息太多，令他有些難以冷靜。
    方之蕭，若水宗宗主方之憐的手下之一。性子傲慢驕橫，常常看不起人，也因此惹上了許多仇家。
    聽龍淵的話，似是方之蕭對其有意。趙衣心念電轉，順勢站起身來，朝龍淵抱拳道，“在下瞧著也不早了，今個與馮公子的相談不如便到此為止，他日有緣再見。”若以方之蕭的性子，怕是這一下並不好收場，他不如現下便告辭，亦正好回去確認趙野的安全。
    龍淵如趙衣意料之中沒有挽留，想來確是方之蕭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