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抄 宿命 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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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一想到要到一個新的學校,又是一群不認識的同學,就有點兒緊張,萬一他們不喜歡我怎麼辦。”
“我發現有時候你比我這個當媽的還想得多,盡是想這些沒用的幹什麼,不要把時間浪費在還沒發生的事情上,你在上小學之前不也是有這種顧慮嗎,擔心老師同學不喜歡你,可現在小學已經結束了,回過頭來看,老師和同學不是都特別喜歡你嗎,所以還是媽媽那句話,隻要自己對別人好,那人心都是肉長的,你對他好他不會不知道,所以初中也是一樣,咱們不求所有人都看自己順眼,自己盡了力,總還是能結交到好朋友的。”
媽媽寬慰著即將要上初中的我。
“喂,李之琰,喂!”直到微弱的招呼聲漸漸把我從千裏之外拉回來,我才注意到旁邊坐著的安藝彬。
“幹嘛呢你,輪到你自我介紹了。”安藝彬故意低著頭看著自己的桌子,壓低了嗓音說道。
“噢,哦。”我慌裏慌張地應聲站起來,看著講台上喬老師期盼而慈愛的眼神,同時耳邊傳來周圍人的偷笑聲,然而經過耳朵的一係列加工,這種偷笑在腦袋裏就變成了大笑。
“我叫李之琰,王字旁一個炎熱的炎,興趣是看書和寫東西,我很高興來到303班,又認識了更多的同學,希望我們能夠一起開心地度過接下來的兩年。嗯,”還想著再說些什麼,但卻的確又不知道還能說什麼,最後尷尬地冒了一句,“嗯,就這些,沒了。”
班主任喬老師點點頭,又額外補充著:“李之琰喜歡讀《紅樓夢》,對吧。”
我點點頭。
“之前在文學社社刊上看到過你寫的紅樓夢詩詞,也聽成老師經常說起過,說你的文字功底和概括水平還是不錯的,希望以後在我的語文課上能繼續努力。”喬老師笑眯眯的看著我。
我也配合地笑了笑。
“怎麼不說你還會畫畫的事兒,我可是聽喬雪航說初中你一直畫的不錯的。”安藝彬悄悄問道。
“廢話,從上了高中我就沒怎麼再畫過東西,早就生疏了,再說了,有藝術家您這樣的大人物在,我怎麼敢班門弄斧呢。”我忍住笑聲故意諷刺道。
“你啊,就知道你肯定這麼說,文學家的嘴果然是伶牙俐齒。”
“哪有,我的嘴一向很笨的。”我借著安藝彬之前的話回道。
“不許盜用我的台詞。”
“這叫借鑒,不叫盜用。”
一輪自我介紹下來,老實說,腦子裏除了安藝彬和謝輝軒兩個鐵哥們兒,我對其他人還處於完全陌生的狀態,有幾個甚至都有一種撞臉的錯覺,更不要提還要把名字和每張臉對號入座。
“李之琰,去不去廁所?”謝輝軒拍著我的肩膀。
我搖了搖頭。
“記不記得我了?”身後坐著的女生用手指點了點我的後背。
“你叫。。。”
看到我努力回想的痛苦表情,這個小眼睛的女生失望地和旁邊的同桌說道:“啊!!他不記得我!儷儷。”說著,一頭栽進旁邊那個叫“儷儷”的女生的懷裏。
“哎呀,把我眼鏡弄掉了。”那個“儷儷”把掉在懷裏的眼鏡接住,重新戴好,拍著懷裏女生的腦門,“一驚一乍的,人家記不住你是正常的,活該。”
“你就是缺唐芮管教!”懷裏的女生故意噘著小嘴,坐了起來。
“唐芮?”我聽到了這個熟悉的名字。
“我們和唐芮原來都是299的,上次在走廊裏唐芮和你說話,我們兩個還在旁邊呢。”之前主動搭話的女生笑道,“我叫韓雨婷,可不能再忘了啊。”
“韓雨婷,記住了。”說著,我又看了看韓雨婷旁邊這個戴著眼鏡的女生。
“陳佳儷。”
韓雨婷看了看自己的好姐妹,和我解釋著:“儷儷就是這毛病,不習慣和生人打交道,處熟了就不一樣了,不信你去問唐芮,我們三個裏麵其實屬她最瘋了。”
“嗯,”我看了看她們兩個,“對了,唐芮現在在哪個班?”
“還在299,前幾天還吐槽說還得再受老王兩年的摧殘,老王是我們299的老班,教物理的,那個課上的呀,各種無語,得虧我是逃出來了。”韓雨婷慶幸地說著。
“李之琰在299也就認識一個唐芮,你跟他說老王什麼的,人家未必有興趣聽。”陳佳儷插了一句。
“不會不會,我可是很喜歡聽人吐槽的。”我說著,“而且,299也不是隻認識唐芮,還認識康凱。”
“啊,那個小氣鬼。”韓雨婷說著,“一個大男生,長得倒是白白淨淨的,摳的要死,就喜歡占別人小便宜,問題是每次占便宜的理由還說的頭頭是道,讓你都說不出什麼話來。”
說到這兒,韓雨婷無奈地笑了笑,然後像是看到了門口有什麼東西,用胳膊肘捅了捅旁邊的陳佳儷。
“啊!”陳佳儷一反常態地叫道,“唐芮來了!”
我也扭頭看著門口的唐芮,隻見唐芮正在門外看著我們幾個,開心的招著手。
“快快快,”陳佳儷推著韓雨婷,催促著,“今天晚上咱們幾個吃什麼好?”說著,就先朝著門口小跑了過去。
“我沒說錯吧。”韓雨婷和我說道,又朝著陳佳儷喊著,“等等我!儷儷。”
我答應著,也起身到了外麵。
“之前聽喬雪航說你來了文科重點班,你語文好,這下更是沒問題了。”唐芮笑道。
“我是因為物理太爛,要是物理稍微開竅點兒,我也估計和喬雪航一樣繼續呆在296了。畢竟理科還是好就業。”
“唉,攤上老王那樣的物理老師的話,估計夠嗆。”唐芮看著自己的閨蜜們歎氣道。
“走吧,去吃飯去,等會兒回來還要上晚自習呢,就半個小時時間,趕緊的。”陳佳儷催促道。
“屬你能吃了,吃貨。”韓雨婷摸著陳佳儷的腦袋。
進入高二以後,我們都開始了上晚自習的生活,為了不讓大家餓肚子,學校允許大家在晚自習之前的半個小時內去校外或是食堂覓食,所以每次到了五點,總是校門口人流量最大的時候。離學校近的學生,家長會把做好的便當送來學校。
我站在走廊的窗戶邊,俯視著校門口進進出出的學生和家長。
一隻溫熱的手背貼到了我的臉上,我朝著旁邊看去。
“不吃飯?”譚莊曉夢說道。
“不餓。”
“那陪我下去吃點兒東西,行不?”
“那你吃就好了啊,我不想吃東西。”我提前聲明道。
“行。”
“上晚自習上到幾點?”下樓梯時譚莊曉夢不經意地問了句。
“啊?”我像是走神一樣回問了一句。
“學校不是規定必須上到九點嗎,九點以後還想上自習的可以繼續呆在教室裏學習,最晚十點半離校。”
“噢,我們班絕大部分人都好像要呆到十點半吧,回家效率太低,而且我也想在學校把任務盡快完成,回家就直接休息了,不願意把學校的任務帶回家裏。”
“果然是重點班,就是不一樣,覺悟都這麼高,學習積極性和主動性都不用老師要求的。”他感歎著。
“你吃什麼?”我引開了這個話題。
“你定。”
“都說了我不吃東西了。”我看著他帥氣的臉,才發現他一直看著我的眼睛。
“那不行,一晚上自習會餓的,好歹吃點兒東西墊墊胃口,不然對胃不好。”他移開了視線,開始四處尋摸心儀的吃飯地點。
“又不是每天都不吃,隻是今天偶爾一次不吃而已,沒關係的。”我也跟著到處看了看熙熙攘攘的學生,“怎麼樣,去哪兒,吃什麼?”
“前麵開了家新的麵皮店,聽說不錯,去嚐嚐?”他故意用挑逗和誘惑的眼神吸引著我。
我笑了笑:“好,隨便你,反正我又不吃。”
進了店裏,一股濃鬱的調味品味道和麵皮的香氣撲麵而來,讓任何一個沒有食欲的人都有了蠢蠢欲動的想法。
“那你先在這兒坐著,我去點麵皮。”
說話間,我已經坐在了板凳上,聽著他的安排點著頭。
譚莊曉夢特意彎下腰湊近了我的臉龐:“幫我占好座兒,別讓別人坐了啊。”
“知道。”我輕輕地說著,浮現著自己都沒有察覺出來的笑。
沒多久,他端著兩份麵皮放在了桌上。
“你一個人吃兩碗啊?”我錯愕的抬起頭看著他,指著麵前的兩個碗。
“還有你的一份,笨蛋。”他用手裏的筷子敲著我的腦袋。
“啊,好痛。”我急速地摸著自己的腦袋,像是看階級敵人一樣抬眼故意瞪著他,“你說誰笨蛋啊?”
“趕緊吃。”說著,他把筷子遞到了我的臉前。
“都說了不吃。”我接過了筷子,看著眼前的食物。
“都買了不吃,浪費!”說著,做出又準備用筷子敲人的架勢。
“好了好了,我吃還不行嘛。”我隻好乖乖就範。
“喲,譚莊曉夢!”
隨著一聲招呼,我們兩個朝著門口看去,是一個瘦瘦高高的男生,一副痞子像。
“你也來這兒吃飯?”譚莊曉夢站起來問道。
“嗯,沒地方去,好幾個吃的地方都他娘的被學生占得滿滿的,這以後吃飯得跑的快點兒,不然都沒地兒。”那個痞子抱怨著,然後注意到了我,“這是?”
“噢,朋友,一起吃飯的。”譚莊曉夢借著自己站著高的優勢,用騰出來的左手摸著我的腦袋,頓時讓我有種大哥哥愛撫小弟弟的感覺。
“哦,我先去點東西,你們先吃著。”痞子招呼著,去了點菜台。
“我現在班的同學,原來聽說就是個小混混,好多人都繞著他走,能少得罪這種人就盡量避開。”譚莊曉夢看著那個人離遠之後,才坐下來和我悄悄說著。
“那我們就快點兒吃,趕緊離開。”從那個痞子開始進門搭話的一刻起,我就已經湧起了滿滿的排斥。
“老李剛才上課講什麼了?我去廁所抽煙去了,沒什麼要緊的吧?”那個痞子果然又回到了我們兩個的旁邊,拍著譚莊曉夢的肩膀說道。
“沒有,就是講英語練習冊的題。”譚莊曉夢說著,又不忘和我補充一句,“老李是我們班的班主任,教英語,最愁她了,本來英語就爛。”
“我知道,你以前說過,我記得。”我低著頭吃著碗裏的麵皮,似乎因為那個痞子的存在,都讓我減少了抬頭說話的熱情。
“他是。。。”那個痞子看著我,同時問著譚莊曉夢。
“我旁邊坐著的這個,可是一個學習相當好的,原來在296,現在在文科重點班,就咱們班隔壁,303班的。”譚莊曉夢伸手摟著我的肩膀,把我朝他的方向靠攏。
我手裏的筷子突然鬆了一根,掉在了地上。
“別撿了,用我的這根,我再去拿一根。”譚莊曉夢遞了一根他自己的筷子給我。
“你用過的筷子,人家還嫌你髒了。”那個痞子嘲笑道。
我看著譚莊曉夢的眼睛,譚莊曉夢放低聲音說著:“要不重給你拿雙新筷子?”
“不用了,用你的就行了。”我接過了他手裏的一根筷子。
“我再去拿一根。”譚莊曉夢起身去了點餐台。
“你們303班女生比男生多是吧?”那個痞子問著我。
我點頭答應著。
“文科男的就是爽,天天上課那麼多女生圍著,理科班裏都沒幾個女的,就那三兩個還他娘的長得和恐龍一樣!老子看著就沒興趣上課,一上課就跑到廁所抽煙去。”那個痞子又繼續說著,“你這也是學習超好的那種人吧?”
“還好還好。”我馬馬虎虎地應付著他的問題。
“你這同學太謙虛,說自己學習一般般,怎麼可能,重點班的都是非人的生物。”痞子學生對著剛拿筷子回來的譚莊曉夢說道。
“行了,你趕緊先吃麵皮吧,要不等會兒涼了。”譚莊曉夢笑著和痞子招呼道,然後放下了手裏的筷子,站在我身後,雙手放在我的肩膀上,彎下身問著我,“吃飽了嗎?”
我像是收到了逃命訊號一樣點著頭。
“那我們先走了,你先慢慢吃著啊。”譚莊曉夢繼續笑著和痞子說著。
“行,你們先走吧。”痞子豪爽地說著,絲毫沒有覺察到任何的異動。
出了門,譚莊曉夢看著我的側臉:“沒事兒吧?”
“嗯?沒事兒啊。怎麼了?”我扭過臉來奇怪地看著他。
“我還以為剛才因為那個人,你不高興了。”
“沒有,人家又沒惹我,我幹嘛不高興。”
“文學家!”能喊出這個稱號的,不用看都知道是安藝彬那個混蛋。
“你這麼快就回家吃完飯又回來了?”我看著走過來的藝術家。
“那必須的,你不看看我家離學校就幾步遠。”
“你是安藝彬?李之琰經常說起的那個畫畫不錯的。”譚莊曉夢問道。
“啊,你是隔壁班的那個,譚,譚莊曉夢。”安藝彬友善地說著,又露出大智若愚的笑臉,“你們一起吃的飯?”
“啊,反正我們兩個班級挨得近,以後每天晚上在走廊等著我啊,說定了。”譚莊曉夢說著說著,就開始把談話對象轉移到我身上。
說話間,已經走到了302和303的教室門口。
譚莊曉夢臉頰靠近,輕輕地說著:“晚上回家注意安全,到家了給我發短信。”
說完,頭也不回地大搖大擺朝著302的方向走去,留下我一個人呆呆地站在原地,耳邊回響著他一遍又一遍的聲音,譚莊曉夢像是知道我還在原地站著一樣,還舉起右手揮了揮,像是和我打招呼,又像是和我做短暫的告別。
“喂,文學家,人家對你不錯啊,連回家都要你發短信,你們什麼關係?”安藝彬笑嘻嘻地在旁邊輕輕推著我盤問道。
“什麼什麼關係?就是普通朋友關係。”我加快了進教室的腳步,想要把安藝彬連同他的問題一起拋在身後,同時才注意到剛剛在定義我和譚莊曉夢的關係時,我把從前的“同學”二字說成了“朋友”。
這個自習是我第一次開始走神,腦細胞開始在三角函數和數列組合的輪番轟炸中尋求一個避難所,於是總會不受控製地冒出一個人的臉,同時耳邊同步性地冒出一個人的聲音。
我曾經發誓不要再和姓趙的人有牽扯,不要再和獅子座的人有交集,然而事實讓我再一次從心底深處同意自己一直以來信奉的一條準則: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我從來不曾想到當初在藝術節上的一次遇見,會演變成今天這樣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我害怕這樣的我,又沉醉於這段際遇的小小激動中,從前的我,總是在趙之岩麵前慢半拍,在那段逝去的歲月中,終於用自己的慢熱把自己耽擱,像是煮死在溫水裏的青蛙,這次或許我該敏感些,不要再讓觸手可及的氫氣球隨風而去。
也許上帝早在冥冥之中安排好了這一切,打從初中那段黑暗無邊的時光起,我就把很多罪責歸咎於自己,加上看過《聖經》的影響,我甚至認為自己就是像耶穌基督那樣承擔罪惡和孽緣而降臨到這個世上的,那麼現在,如果上帝讓我注定麵對這樣一段新的境遇,我願用這段青春和生命勇敢接受並樂於迎接。
十點半的車站台隻有學生們還在苦苦等候公交車的到來,黑夜的勢力幾乎要把頭上路燈那僅有的一點昏黃色光亮也要吞噬幹淨,抬起頭可以看到半輪月亮,周邊點綴著像婚慶典禮上撒著的亮色小紙片一樣的星星。
“今晚的月亮蠻亮的。”喬雪航走了過來。
“嗯,不過我更喜歡星星。”我想起了譚莊曉夢的QQ網名----光明之淚。
----“是徐誌摩的詩,光明之淚代指星星。”這是他曾經說過的。
“怎麼樣,現在進了文科班,以你的文采,肯定是如魚得水了。”喬雪航笑著猜測道。
“還好吧,剛進去,不認識的人還一大片,慢慢處吧。”我看著遠處晃著的車燈,“公交車來了。”
“你呢,最近怎麼樣?”上了車,我看著外麵安靜而漆黑的街道被車窗硬生生拉成許多細條狀的碎布,跟著公車疾馳的速度毫不留情地向後散去。
“還是老樣子,謝輝軒----‘哪高呀’走了以後,我和另一個關係不錯的女生成了同桌,班長也不是袁一一了,老韓說要換別人體驗一下。”
“其他人呢?你還知道誰的近況,說來聽聽。”
“唐芮還在原來的班,前幾天還來找我借過物理書。邱傑,杜濤什麼的還在高一那個班吧,好像都沒變動,歐陽浩然也還在298做班長。”喬雪航不急不慢地說著,但還是把曾經最在乎的人放在了最後。
“杜濤和譚莊曉夢還在一個班?”我想起了初中和杜濤坐同桌時發生的尷尬遭遇,恐怕現在杜濤看到中性筆應該還會手背一顫,心頭一震的吧。”
“對啊,就在你們303隔壁。”喬雪航的“隔壁”二字進了我的思維中卻自動代換成了一個人的名字,好像302隻有那一個人,那個人就代表著整個302班級。
喬雪航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說道:“對了,饒詩曼在307班,好像還是班長。”
“好久不見她了,看來她還蠻受老程待見的,老程正好教我們班地理,是307的班主任。”我進行著信息補充,“我隻聽說饒詩曼搬家了,搬到我家那邊去了,離我家就幾步遠。”
“那以後不是就能一起回家了嗎?路上還能有個伴兒。”喬雪航像是有了一道靈感一樣說著,似乎完全忘記了初中饒詩曼可是視自己為死敵的。
“可能人家九點就回家了,女孩子家上到十點半自習也不安全。”
“那我呢?”喬雪航反問道。
“你是女孩子麼?”我笑道。
喬雪航眯著眼睛故意盯著我,如同掃描儀一般,末了才開口:“我老媽在橋頭開車等著我呢,所以我才上到這麼晚的。”
果然,車站馬路對麵停著一輛黑色的麵包車,喬雪航朝著車的方向揮了揮手。
“對了,這周六來我家玩兒吧,我還叫了一位神秘嘉賓。”喬雪航喜滋滋地看著我。
“誰啊?”我開始頭腦風暴地想著各種可能的人。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就這麼說定了,周六上午十點左右到我家來吧,大家也都好久不見了,你知道我家的,可別說忘了。”喬雪航用纖細的食指指著我,像是審問犯人一樣。
“沒忘,那到時候聯係吧。”初中和喬雪航那麼好的關係,既然是bestfriend,就該把這份難能可貴的異性友誼保持下去,這麼想著,我答應了她的邀請。
“那我先走了。”
揮手告別後,我一個人走在寂寥而詭異的街道上,城市的輪廓和天幕的分界線隨著顏色的加深而變得越來越模糊,路燈投射下來的光亮像極了工業革命時期老倫敦的煤油燈發出的微弱光點,而前麵另一盞閃爍不定的街燈則完全已然是一個奄奄一息的老人,勉強發揮著他的最後一絲餘熱和殘光。
“是燈泡接觸不良引起的。”我自言自語地走過了那盞忽明忽暗的街燈,這樣的一句台詞放在這樣的環境下,而且是由一個文科生說出來,覺得極度的怪異和不協調。
口袋裏震動聲讓我的身體也跟著震動了一下,停下腳步,我掏出了手機。
“到家了嗎?”譚莊曉夢的名字出現在手機顯示屏上。
就是這短短的四個字和一個標點,似乎比這條筆直大路上的任何一盞街燈都要亮,不,是比所有街燈加起來的亮度還要亮,並且這種光亮有穿透身體的功能,直達心髒,讓兩房兩室都跟著血液循環快速地搏動,然後身體也變得溫暖起來。
“還沒有,在路上。”
“還沒回去?這麼晚?到哪兒了?”
“你讓我先回答哪個問題啊?你一連串發來三個問句。”
“。。。。”
看著他發來的省略號,反倒讓我忍不住笑出了聲,這麼安靜的大路上,這樣的聲音聽起來會不會像是鬼的號叫?
“已經到樓下了。”
“哦,那就好。”
“進了樓道了。”我一邊上著樓梯一邊用右手的手指靈活地觸碰著屏幕的鍵盤。
“回去還吃飯嗎?”
“還吃?再吃我得多胖了啊。”
“反正你又不胖,當夜宵了啊,這麼晚回去不餓啊?”
“肚子裏還裝著那碗麵皮呢。”說話間,我開了家門。
“小琰琰回來了,我熬了粥,給你盛一碗啊。”媽媽從臥室裏走出來,經過客廳時摸了一下我的腦袋。
“我不餓,媽,別盛了。”我換好了拖鞋,把書包扔在了沙發上。
“晚上在學校吃什麼了?”媽媽已經進了廚房,打開了碗櫥。
“就是校門口外麵的吃的,哎呀,吃飽了,別盛了。”我還是堅持著。
手機再一次響起了清脆的鈴聲。
“那家裏有粥之類的東西嗎?吃不下飯稍微喝點兒東西也可以。”
“媽。”我喊住了剛剛合上碗櫥的老媽,“還是盛一碗吧,想喝粥了。”
“剛才還死活說不要喝。”老媽念叨著再次打開了碗櫥。
我拿起手機。
“有,正準備要喝粥了。”
“嗯,那你先喝著,等到上床休息的時候我們再聊。”
“嗯。”
我放下了手機,接過了老媽遞來的碗。
“和誰發短信呢?”
“譚莊曉夢。”
“譚莊曉夢?沒聽你提到過。”老媽回想著。
“之前來過咱家,你當時正好不在,初中和福國昶是一個班的,現在和我是隔壁班,理科生。”
“噢,以前和福國昶一個班的啊,福國昶現在怎麼樣啊?”老媽已經把聊天對象轉移了。
“挺好的,前幾天還在車站碰到,他腦子活,學理科肯定沒大問題,就是有時候去網吧玩的多,可能耽誤點兒,不過不誤大事兒應該。”
“福國昶從小就腦子活,你們這也算是從小長大的,不容易啊,說起來,都是快十年的朋友了。”老媽感慨著。
我點著頭。----要不是福國昶,可能當初還不認識你呢,譚莊曉夢。
“要休息了吧?”剛剛上床的我收到了他的信息。
“你怎麼知道的?時間掐的很準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