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抄 交叉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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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實話。”趙之岩看都不看我們,淡定而簡短地回了一句。
“是你每次下了課都不在座位上,去廁所的頻率都快趕上回家了,不就坐一坐你的椅子嗎,至於這樣詆毀我們的清白嗎,你不坐也不讓別人坐,人說話不多性格倒是挺霸道。”我冷冷地頂了幾句。
“這本來就是我的地方。。。”
“好了,都別說了。”一向著急起來就會臉紅的唐芮打斷趙之岩,“要上課了,這事兒以後再說。”
我也沒說什麼,隻是冷冷地和唐芮說了一句:“那我先回去了。”
雖然我平生最恨別人詆毀自己,但理性占上風的頭腦還是讓我在課堂上能夠完全將這種小風波拋之腦後,可偏偏就在我上課全神貫注的時候,上帝就像故意使壞一樣,看著趙之岩被老師叫起來回答問題,不管是看到那個身形還是聽到那個聲音,都及其的厭惡,尤其憎恨的就是那種永遠都聽起來無動於衷的音調,好像一直都很淡定的樣子,讓我覺著其中更多的是清高和不屑。
“討厭鬼。”我悄悄地咒罵了一句。
“你怎麼了?”上官鶼鰈像是很關心又像是很好奇地問了一句,可惜她等到的答案是我的沉默。
自從和趙之岩吵了幾句以後,雖然表麵上礙於和唐芮的老朋友關係,不能太過於明顯的抱怨什麼,但對於一向心裏兜事兒的我而言,這種心結一時半會兒是打不開的,而這種鬱結的心氣外在的表現就是:我再也沒有主動去唐芮那兒說過話。取而代之的是唐芮隔三差五跑到我這邊來聊聊天。
“我和他說過了,說我們就是好朋友關係,讓他別誤會,他也說了以後不會那樣胡說了。”唐芮心平氣和地說著,像是代表前來和談一樣。
“用不著,反正我李之琰最大的長處就是有自知之明,以後不去他那兒就是了。”我還是有些情緒激動。
“你這是要疏遠我這個老朋友了。”唐芮平靜地說著。
“這和你沒關係,唐芮,”我一邊說著一邊朝另一頭看了看,“說實話,挨上這種人坐,要是換了我,肯定天天和他找茬兒,真是鳥大了什麼林子都有,我估計是這輩子我倆八字不合。”
唐芮聽見這話輕鬆地笑出聲來:“八字不合,搞得你們和相親一樣,不至於,這才開學幾個星期,彼此了解還不夠多,難免會有誤會,有誤會說開了就好了。”
“問題是他有來和我說他認錯了嗎?”我反駁道,“一看就沒誠意。不管他,以後我離他遠點兒就好了。”
清脆的鈴聲又一次敲響所有人的神經,沒有人有過多的停留,迅速地回到了自己的羊圈裏,歐陽浩然在教室後麵說了一句:“好了,都安靜下來了,我說一件事,再過兩周就是運動會了,有意向的同學就來我這裏報名,明天是最後一天。今晚老師們去開會,大家都安靜自習,不許說話。”班長的命令就是不一樣,話音落完之後除了窸窣地幾句私語,沒有任何的雜音。----或許這也是因為大家互相還沒有混熟的原因,所以剛開學的班級總是比較好管理。
我和所有人一樣開始安靜地寫著作業,鍾表指針的轉動像是滴滴答答的沙漏,一向安於沉靜地我從來不覺得這點兒時間有多麼漫長無聊。當你全身心投入到一件事中,你總是覺著時間不夠用,過得快。一張紙條從同桌的方向扔過來,這是小學生的慣用伎倆,很明顯,初中的我們依然還熱衷並承襲了這種“優良”傳統。“你是不是和唐芮鬧矛盾了,我發現最近你都很少出座位了。”女生的觀察力就是敏銳,這一點我一直都不否認。
“沒有,和她沒關係。”我提起筆在後麵寫了一句,將紙條夾在課本裏,原路遞回。
“有什麼事可以和我說的,我不會說出去,或許我可以幫幫你。”上官鶼鰈雖然話比較多,不過人也很熱心。
“就是發現了一個很討厭的人,沒什麼,以後少和他來往就好了,惹不起總還是能躲得起的。”
“是誰?趙之岩嗎?”女生的判斷力也不是蓋的。
“嗯,別看他平時話不多,說起話來特別氣人,每句都能讓你覺得像是吃東西噎住了。”
“不會吧,我看著他蠻不錯的,文文靜靜的。”
“文文靜靜?這是形容女孩子的詞兒吧?”
“好吧,是我用詞不當,就是比較靦腆嘛,你懂那個意思就行了,幹嗎非要較真。”
“我突然想起一句不好聽的話來:咬人的狗兒不叫。”
“人家好歹也和你一樣都是課代表,大家才一起幾個星期,你們這像是結了世仇一樣。”
“我就是討厭被人造謠言,如果是事實,我肯定也不會否認,最可氣的就是那些編造莫須有罪名給你,還不給你還嘴的人。”我們兩個不知不覺中把自習變成了私人座談會,手邊作業本上的墨跡也早已幹了好久。
“他說什麼謠言了?”
我看著那張已經正反兩麵被寫的密密麻麻的字條,示意她上麵已經沒有我能寫的地方,上官鶼鰈看著我將字條揉成了紙團,扔進了桌子抽屜的角落,我也沒有心情想要將這場無聲的對話繼續進行下去,便拿起筆來繼續轉回原來的陣地。幾乎就是幾十秒的功夫,新的紙條又一次放在我的桌邊。
“他是不是說你和唐芮了,唐芮怎麼說?”這女孩子的閑情逸致是不是有點兒放錯地方了,我不禁這樣想著,眼睛卻不自覺地朝幾米開外的地方看去,趙之岩不在教室,去哪兒了,我一邊猜測著一邊把沒有回話的紙條送了回去,上官鶼鰈看到紙條上隻有她自己的筆跡,也很知趣地停止了這次的地下活動。
“報告。”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在安靜地教室裏聽來已經是很響亮了,而且這個音調很熟悉,就在我的腦袋裏進行了這些複雜的想法轉換之後,門縫打開的同時露出了那張和我預料中一樣的臉,看到教室裏沒有老師的趙之岩上了講台說道:“今天晚上回去都把練習冊的相關內容寫完,明天上課帶上地圖冊,老師上課要用。”布置完任務之後,我的眼球跟著他移動到他的座位上,然後輕輕地說了句:“這些上課的時候老師都說過了,還用的著再說一遍,浪費時間。”
而與此同時,教室裏不知何處開始了些微的響動和竊竊私語,這也是學生時代的一大怪現象----一種沉寂的氛圍一旦被外界有些微的打擾,就會開始有人按捺不住地跟著打破之前維持已久的寧靜。這種平衡的擾亂對於早就憋不住的上官鶼鰈來講是個再好不過的機會,她終於張嘴說了一句:“你們真的成了敵對頭啦啊?”雖然我沒有回話,但這突然冒出的一句人話在紀律委員聽來是不能姑息的,杜濤扭過頭來威嚴的說了句:“別說話了,上官鶼鰈。”這聲製止雖然聲音不大,也沒有引起周圍人的注意,大概杜濤也是想給這個初犯一個小小的教訓,但這種近乎命令一樣的措詞讓叛逆的上官鶼鰈聽起來是大大的不舒服和不高興。
“我願意,你管得著嗎,又沒和你說話。”上官鶼鰈立刻沉下臉來冷冷地回了句,帶著蔑視性的白眼。而杜濤則沒有再說什麼,出於不多計較的考慮,雙方都用一句台詞終結了一出矛盾。
臨近自習結束的時候,周老師進了教室。“把座位左右調換一下吧,總在一個地方坐著,時間一長對眼睛不好。換好了就趕緊收拾書包早點回家。”低沉而冗長的拉桌子拉板凳的聲音蓋過了一切,沒有人注意到周老師走出了教室,大家都在忙著挪動自己的東西,換到另一個新的小地方去,雖然換來換去還在這個教室,但那時候的我們總是很容易獲得滿足感。特別是對於像我這樣靠著牆壁的同學,每一次的大調動就意味著自己可以離開牆壁,迎接一個活人坐在旁邊。一番如同闖關東一般的折騰之後,我也踏實地坐到了教室的正中間,不過對於一向無辜的胖子----杜濤而言,他總是抱怨自己的空間太狹小,然後就央求我能夠把桌子向後挪一點,以騰出些空間分給可憐的他。
“不給他挪,憑什麼?”上官鶼鰈像是逮住了一個絕佳的報複機會一樣,“自己長得胖,還要委屈別人縮小空間來成全你,李之琰,不要聽他的!”
“既然你知道我不瘦,就不能體諒一下?再說了我又沒有讓你縮小空間,你急個什麼勁兒?”杜濤也忍無可忍地說著。
“有本事別麻煩周圍人,自己回去減肥去,這個教室就這麼大,每個人的地方都一樣,別仗著你是數學課代表和紀律委員,官職比別人多一個,就在這兒作威作福,欺負我們平頭老百姓。”上官鶼鰈的嘴皮子對看不順眼的人一向是不留情麵的。
杜濤無可奈何地笑著:“我怎麼惹著你了,你要這樣跟我過不去。”在他二人還在唇槍舌戰的時候,其餘同學已經收拾好書包,陸續離開了教室。
“好了好了”,我終於得空插了一句,“時間不早了,趕緊都回家吧。”扮演勸和身份的我把自己的桌子向後挪了些。
“才剛換到你們旁邊就看到你們吵架。”唐芮在一旁說著。我這才發現原來自己的右邊是她搬了過來,早已不再是那麵冷冰冰地牆。
“沒辦法,有的人就是人品有問題。”上官鶼鰈斜視著杜濤那個方向,故意放大嗓門丟下這樣一句,背起書包出了教室。杜濤也隨後無奈地搖著頭,苦笑著離開了。
“這下我也不用大老遠地到你那兒聊天了,”唐芮說著,背起了書包,“那我先走了。”
我答應著,看著唐芮的背影出了教室,才發現空蕩的教室裏隻剩下了我一個人。靜默地背起了書包,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我一言不發地看著杜濤的右邊----唐芮的前麵----也就是我的右前方,那個早已走在回家路上的人的空座位。
運動會這樣的事情,自小就和我沒有太大的關係,除了寫幾分通訊稿、為本班喊幾聲加油之外,我一直都把自己的位置放在打醬油的角色上。
“歐陽,趙之岩要報男子1500。”杜濤坐在第二排朝著教室末排的班長喊著。
“真的?我可要填了,趙之岩。”歐陽笑著喊道。
從趙之岩哭笑不得地表情就知道,杜濤的話不過是在起哄罷了。
“怎麼了,給你報個項目不好嗎?還能給我們班級爭光。”自從換了座位,趙之岩的到來倒是讓杜濤變得很能說話了。
“我不想參加。”我第一次看到趙之岩原來也有這種天真純樸的笑臉,隻不過他笑起來更像個小孩兒。
“你和我不一樣,你這麼瘦,說好聽些就是苗條,不參加運動會可惜了。”杜濤繼續勸誘道。
“他才不願意呢,”唐芮也加入到他們的談話中,“我說過他好多次了,他這人就是喜歡低調。”看來上次的事情絲毫沒有給他們之間帶來任何的間隙,倒是我被困在了原地。
而現在兩個人又離得隻是一個對角線的距離這樣近,讓我反倒覺得更難堪。
“人家不願意就是不願意,某些人硬是要強迫人家,說出來的話,做出來的事兒都讓人覺得討厭。”上官鶼鰈從外麵回來,聽到了這番對話,冷不丁地冒了一句,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
“大家都是開玩笑,又沒有誰說一定要參加。”杜濤聽出了這句指桑罵槐的言外之意,雖然臉背對著上官鶼鰈,但這話卻的確是拋到這邊來的。
我像是一個沒有任何發言權的聽眾,雙耳過濾著來自左右兩側的各種聲音,雖然這種尷尬和困窘的境地沒有絲毫的變動,但我知道剝奪了我發言權的人,正是我自己。是我太小心眼了?是我太把小事當回事兒了?我在心裏進行了各種盤問,這種自我糾結其實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但在那個時候,我總是不可避免地陷入這種小糾纏中,越走越遠,越想越亂。
“有的人我天生就看著不舒服,其實每個人都有這樣一個看著不舒服的人,偏偏那個人還就在離你最近的地方,是不是,李之琰?”上官鶼鰈瞪著杜濤的後腦勺,卻突然把我抬了出來。
還在掙紮於這種尷尬局麵的我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自顧自地含糊著說了一個“是”字,然後說了一句和在場人的談話完全不搭邊的話題:“要上課了。”眼睛抬起的瞬間,我確定我沒有看錯,趙之岩在看著我,直到我們的眼神合在一起,他才避開了這種對視,轉過身去準備課本。
“還有沒有要報名的同學了,我馬上要交報名表了。”歐陽浩然一下課就在教室裏大聲問著。
我在教室的後麵忙著布置新學期的首次黑板報,這種工作周老師自然是要交給擅長畫畫和書法的人,而那個人在被她的一番不費力的尋找之下定成了我。同時手裏夾著幾根彩色粉筆的我抓緊課餘時間完成這項任務,絲毫沒有理會班長的這個問題。
“需要幫忙嗎?”朝著身後看去,是語文課代表饒詩曼。
“我要畫線,你幫我看看畫歪了沒有。”我把直尺放在黑板上比劃著。
“右邊,再向下一些,好了。”
一道淡藍色的橫線打在了黑色的畫板上。
“你以前畫過板報嗎?”饒詩曼問著。
看著這個皮膚並不是很白,甚至還帶著些鄉土顏色一樣泛著腮紅色臉蛋的女生,我繼續放好了直尺:“嗯,小學所有的板報都是我負責的,有時候還會給其他班畫。”
“左邊向上一點兒。”饒詩曼一邊看著我的尺子一邊說,“看來你這都是很有經驗了。”
“還好還好,我也就會這些,像運動會什麼的我反而還不去爭呢。”說話間,又一道淡藍色的格線打了出來。
“李之琰,你怎麼不報個運動會項目?”一個洪亮而清脆的聲音突然冒了出來,是我一直不太感冒的年級才女----喬雪航。
沒等我說話,饒詩曼替我說了句:“李之琰是藝術人士,對體育方麵的不感興趣。”
“你又不是杜濤,怕什麼,男孩子家的,多運動運動對身體有好處,現在都是長個子的時候。”喬雪航像是沒聽到饒詩曼的話一樣,還在和我說。
“我確實是一個地地道道的運動白癡,長得瘦這都是假象,不代表我就經常運動。”我回笑道,心裏卻是不大高興----難道男孩子就一定要個個當體育明星嗎?
“我和歐陽浩然都報了項目,饒詩曼也報了女子800,對吧?”喬雪航看著饒詩曼。
饒詩曼點點頭:“我就擅長個體育,又不會畫畫什麼的。不過我看著你弄這個倒是蠻有意思的,以後有什麼要幫忙的就盡管招呼,隻要我有時間,肯定來幫你。”
“還有我,還有我,李之琰。”喬雪航也自告奮勇地說著,兩個人倒是都很積極。
“行,沒問題,以後要幫忙的地方還多著呢。”我也不知道當時這句回應是在單純的回應饒詩曼,還是在同時肯定她們兩個人。
“你怎麼又拿著報名表回來了,不是去辦公室交表了嗎?”喬雪航看著從教室後門進來的歐陽浩然,手裏果然還拿著運動會的報名表。
“高年級有一個班棄權,但是總人數不能缺,所以我們這些班平均一個班還要再出一個運動員才行。”歐陽看著手裏的名單,又看看教室裏還在打鬧的同學們。
“還有沒有想要報名參加運動會的人?”喬雪航幫忙喊了一句,沒人應聲,大家依舊各自歡樂著,說笑著。
“看樣子是沒了,怎麼辦。”饒詩曼看著皺眉的歐陽浩然。
“這樣吧,既然是為了班級,缺的這個名額就由班委先補上吧,我看就你吧,李之琰。”喬雪航看著我。
正在收拾粉筆和工具的我險些把東西掉在地上:“我?”
“對呀,你是班委,又是男生,理應出頭吧,這個時候為班級做點兒犧牲也是應該的,況且體育比賽本來就是重在參與,你看連我和饒詩曼兩個女生都參加了。”
“可是。。。”我還沒說出話來,歐陽浩然看著我,用一貫溫柔的聲音說著:“要不你就上吧,也算是替我這個班長解圍了,好嗎?”
雖然對喬雪航動不動就拿男生女生說事兒很不解也很不開心,可對於歐陽浩然這樣一向都以征詢口氣而非命令決斷的班長,我實在想不出什麼更合適的話來搪塞,又不可能隨意找個替罪羊來,這種得罪人的事兒我是絕對不能做的。
“好了,就你吧,李之琰。”在喬雪航的慫恿下,又看見我沒有一句明確的異議,我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名字被寫在了報名表的最後一列,仿佛這個位置已經在宣布我的名次是最後一名一樣,盡管我的心裏是幾千幾百個不情願,但或許正如喬雪航說的那樣,這就是班委的作用,有時候做老師跟前的紅人,也是要在必要的時候付出點兒代價的。
“我報名,把他的名字勾了。”所有人抬起頭看著這個說話的人。
“趙之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