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當天他們被通知進入了第二輪，這個時候隻剩下兩家agency了，另外一家是家已經上市的以線上及內容營銷為主的agency，業內名氣很高，至於口碑見仁見智。其實這家公司私下也approach過她，不過被她拒絕了。雖然老狐狸心機深沉，但是還是很有本事的，而且承諾過的事情也都會完成，在奧斯，她還有想要的發展。
    現在的任務便是修改方案。如煙回憶了一下那天最後黎亞哲說的comments，便帶領這團隊朝著他說的方向去修改。
    卻得到了策略部總監leo的反對。
    “這是一個creative的案子，你不能做的太detail，你所需要的tracking和KPI，都牽涉到很多執行的方案了。”
    如煙堅定地說：“這是個整年的案子，從我們的角度來說，給的所有的方案，都不如數據更能說服客戶，想要接這個案子，這塊就必須有。”
    然而她的堅持卻有些惹惱策略部的同事。幾番交戰，幾人不歡而散。最後leo佯裝平靜地皮笑肉不笑道：“真抱歉，我們隻是策略部的，關於這些數據的東西，我們可能暫時手裏沒有，要不，麻煩rean你們AC做一下？我們幫你們把模板搭好。”遂出了會議室。
    如煙回到座位的時候，把手中的筆記本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身邊的anna立刻擠了過來，關心道：“怎麼了怎麼了？我聽說你在會議室和leo他們吵起來了？”
    “沒事，理念不同而已。”她重重呼了口氣，懶得在別人麵前說太多，畢竟是同公司的同事，這一看就是不懷好意的八卦，沒必要認為是真正的關心。
    同時在微信上對著小美敲下幾句抱怨，難得的是，這個重色輕友的老友，居然在消失了兩周後，終於回她了。
    “晚上十點，tenderbar，不見不散。”
    Tender是阡陌坊中一家小小的酒吧，正好在她公司附近，雖然一年多沒去了，但是如煙至今都不會忘記三年前黎亞哲剛離開的時候，她是如何夜夜在此買醉的。如煙有時候在想，也許，有些事會過去，但是那個時候的那份心情卻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忘記的。
    9點半，如煙正式關上電腦，她是那麼倔強的一個人，既然策略部不願意經手，那她就自己來做，如今她已經正式進入了搜集數據和資料的階段了，可是真的開始了才發現睿華這幾年的數據和市場定位實在太複雜，產品線太多，B2B端、B2C端都有不同，對她這麼個從來和市場調研無關的人來說，實屬不易。但是既然下決心去做，那就要做做好。
    手機上跳出董雷的關心：“下班了嗎？”如煙點開對話框，看著他今天發了一整天的消息，自己卻一個字都沒回，猶豫片刻還是關上了對話框。既然心中無法給他回應，那麼就讓一切終止，他是個不錯的男人，相貌堂堂，性格溫和，事業前景光明，值得更好的姑娘。
    10點她準時出現在tender，小美已經在那邊等著她了，一洗大波浪，依舊是精致的無可挑剔的妝容，一身大紅色的紅裙，在忽明忽暗的燈光下，竟然有些像賭神裏的邱淑貞，風情無限。如煙看著她麵前的威士忌，還有身邊的一杯瑪格麗特，以及桌上的牛排和薯條，心間一股暖流，嘴角便忍不住跟著揚了起來。
    有老友的感覺真好，她可以陪你承受所有的煩惱，她知道你所有的過往，知道你喜歡的雞尾酒是瑪格麗特，知道你這麼晚一定沒吃飯，於是為你點上一份牛排，不消說，一定是五成熟的，上麵澆的一定是黑胡椒醬；你一個眼神她就知道你好或不好，對於如煙這般自己常常都不知道自己好或者不好的人來說，小美簡直是她的天使。
    她連蹦帶跳地到她身邊，調侃道：“美人兒，一個人？長夜漫漫，方不方便加個微信？”
    然而小美並未像平時那般笑著捶她，而是用一種平靜到幾乎冷靜的語氣說：“快坐下吧，先把晚飯吃了。”
    如煙一愣，知道她一定有事，一邊放下包坐在她身邊，一邊關心道：“你怎麼了？”
    問話的時候，小美眼睛向上翻了翻，好像怕眼底的什麼跑出來。繼而搖搖頭：“你先吃墊墊肚子，一會兒說。”
    如煙拿著刀叉，往嘴裏隨意塞了幾口牛肉，然後開始追問起來。
    小美看她一眼，美麗如昔的臉龐上忽然出現一種憂傷，然後淡淡開口道：“我懷孕了。”
    如煙手中的刀叉掉在了碟子裏，發出了清脆的聲音，連帶的還有她不可置信的聲音：“什麼？”
    我說，我懷孕了。
    如煙看著她麵前的威士忌，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他的？他不願意負責？”
    小美沒有回答，隻一雙嫵媚的眼眸用力眨了眨，想要抵抗什麼，卻依舊還是不爭氣地泛上水霧，伸手想要對著自己灌酒，杯子卻被如煙搶了下來——“盛若雪！你有毛病啊！”如煙生氣地叫了她的原名，見她依舊要來搶，幹脆將手中的威士忌一飲而盡，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憤怒，她瞪著她：“你幹嘛要這樣對你自己！”
    小美再忍不住，梨花帶雨地哭了起來。
    原來，李雲鵬早就有了家庭，是啊，怎麼可能沒有呢？在那一天來臨之前小美就已經知道了，隻是因為動了心，便不願再管這些，隻求一場風花雪月，哪怕沒有未來也沒有關係，誰知，就在半個月前，她發現自己懷孕了。那時，小美才發現自己已經離不開那個人了。
    “我沒有勇氣告訴他。”小美輕輕開口，語帶哽咽，整個人看上去嬌小無比。
    如煙輕輕摟過小美，沒有言語，然而頭實在有些暈，方才的威士忌下肚，此刻後勁上來了，讓她整個人陷入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之中，她感同身受著懷中人的悲傷無助，感受到她整個人都在微微的顫抖。
    “別怕，我們慢慢想辦法。一定會有辦法。”如煙一邊拍著她的背，一邊安撫著，然而，此時此刻，她自己都不知道應該怎麼辦。她的閨蜜，最好的朋友，看著無所畏懼，其實骨子裏卻最是單純脆弱，而她自己呢，不也是這樣嗎？看著強悍無比，內心卻早已潰爛。
    這一晚，如煙親自把哭得不可自已的小美送回家，她對她說：“小美，你放心，這個孩子一定會有辦法的，如果你想生下來，那我陪你一起養大，如果你不想要他，那我也陪你去醫院。明天上午我要進一下公司，下午我請假來找你。”說完，親自看著她躺下睡著自己才走。她這才發現自己的手機已經沒電關機了，看了一眼鍾，才發現已經1點多鍾了。
    躡手躡腳地關上房門，如煙這才放心地離開。
    外麵一輪新月，高高掛在空中，帶著一種朦朧的色彩，快要臨近七月，空氣裏充斥著溫暖的味道，如煙坐上一輛出租車，故意提前了兩公裏下了車，小區的後麵有一條河，今天她心情也不好，隻想沿著這條河散散步，吹吹風。
    她掏出方才買的一包煙，點燃了一根抽了起來。三年前和黎亞哲分開後，她有一陣子開始抽煙了，而且隻抽萬寶路的這一款，因為這是他會抽的煙，煙草在她手指上留下的淡淡的味道，嘴裏傳來尼古丁夾帶薄荷的清新感覺，如他的一般，這是她唯一能懷念他的方式。
    後來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她便下定決心不再抽了，然而今天……她深深吸了一口，向著空中緩緩吐出煙霧，那煙霧嫋嫋升起，漸漸的，她隻覺景色越加模糊。她貪婪地吸食者，貪婪地在記憶力回憶他鼻息之中獨有的味道，瞬間，感覺整個人被甩入了難以言喻的情緒之中，帶著絲絲的情欲和憂傷，讓她有些東西哽在喉頭，吐不出，咽不下。
    直到眼前一個身影映入眼簾，那麼熟悉的輪廓，手中夾著一支和她一模一樣的香煙。這一幕，出現在她夢裏多少次？如煙數不清了，她伸出手指，下意識地聞了聞，這個味道，這個身影——黎亞哲，她的……今生摯愛。今天……是自己醉了嗎？還是……這依舊是夢呢？想著，她忽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