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場如戰場，關於這一點，這幾年光景已經讓王如煙相當清楚了。一直以來，她都是名非常出色的客戶服務經理，除此之外，她還讓自己擁有一項很重要的無法被替代的技能，即presentation的技能，廣告公司這個行業，人才太多了，一個好的客戶服務者並不少，但是一個有邏輯，能主持大局，能把案子娓娓道來又引人入勝的客戶服務者不多。王如煙就算其中一個。
    第一輪的e-bidding，他們順利通過，拿下進入第二輪的資格，麵對她的，是立刻到來的presentation。
    他們是第二家agency，上午10點25分，在門口等待被召見的期間她去上了次廁所，上一家人家不拖堂的話，還有五分鍾就輪到他們了。一旦到了工作場上，那麼對麵坐著的有誰都不會動搖她。
    回到等待室的路上，如煙正好撞見從會議室出來的人，兩人裝了個正著，如煙抬眼，撞入那雙讓她牽夢縈的深邃眼眸之中，那高大的身影瞬間讓她不知所措，正是黎亞哲。而對方也稍微愣了一下，一秒鍾的停頓卻仿佛過了一個世紀。
    自從那次之後至今已經過去了一周，這一周裏，黎亞哲一次都沒有找過她，他明明有她的電話她的地址，她剛開始的幾天也等待過，期盼過，然而事實證明，那一夜仿佛隻是一場夢，真實的他早已將她忘得一幹二淨了吧。她這一周很是忙碌，以至於想到他的次數減少了很多，她也曾向，如果能就這樣慢慢放下也是不錯。然而當他本人就這樣出現在她麵前的時候，她發現自己的心跳依舊還是如此熱烈，這段仿佛已經深入骨髓的記憶還是會被他輕易就喚醒。
    看，他依舊是那樣好看，一雙深邃的眼眸，經常會發出耀眼的光芒，高挺的鼻梁與棱角分明的臉讓這個男人的剛毅形象顯得那般迷人，還有他有些厚實的嘴唇，讓她無數次忍不住親吻。王如煙再次迷失，是啊。過去的兩年都不能讓她清醒，何況這短短的一周而已呢？
    隻是，對麵的他，看著是那般平靜。他似乎是出來接電話的，隻聽得電話裏似乎有一聲“喂，你還在嗎？”，黎亞哲便立刻回神，對著電話裏那人說道：“我從會議室出來了，你說。”同時，與她擦肩而過。
    帶著平靜無波的模樣，如煙覺得自己有些可笑，方才她還在想怎麼開口比較好，原來都是沒有任何必要的啊，人家根本都不在意。
    她緊緊咬著嘴唇，倔強地不讓自己回頭去看他。深深呼吸了好幾口，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邁開腳步回到等待室的。
    也許是她的模樣實在失魂落魄地有些嚇人，mike不得不關心地問道：“rean你沒事吧？”好不容易進入第二輪，團隊日夜兼程，對這個項目他更是勢在必得，這個節骨眼上，他絕不允許有任何閃失。
    如煙抬頭迎上他的目光，繼而環顧了一圈自己的團隊，瞬間恢複了理智。是了，現在可不是她傷春悲秋胡思亂想的時刻，整個團隊奮戰了這麼久一個案子，絕對不能因為她的緣故而失掉了整個案子。
    她的心中立刻充滿了鬥誌和力量，將方才的心慌意亂全部消磨幹淨。
    此時此地，她隻是一家廣告公司的客戶總監Rean，而他，隻是客戶爸爸。
    “我沒事。”如煙笑了，一張臉綻放出一股子自信和堅毅。Mike有一瞬間的閃神。如煙常常會讓他產生一些心動的感覺，特別是當她全身散發自信的時候，有種特別的氣場。如煙本質上絕不是傾國傾城的那種美女，從外表來說，可能隻有80分，然而配上她的氣質以及笑容，卻會將他身邊那些第一眼看著就是美女的都比下去，讓人眼中隻能看見她。可惜，她太要強了，這絕對不是他mike需要的女人，見她此刻一掃陰霾，他立刻說了一句“那就好，馬上到我們了。加油！”便立刻轉開眼，假裝收拾東西不再看她。
    如煙也沒注意，老狐狸一向如此，時常會關心她，然而這份關心裏又多了一些利益需要，教她總是有些感動，卻又感動不到哪裏去。
    沒多久，第一家廣告公司已經present結束，有人來喚了他們進去。
    這是間巨大的會議室，估計有50㎡，會議室內一張巨大的會議桌，大門的對麵那排坐滿了睿華公司的人，如煙一眼就看見了離電視機最遠的領導席上的黎亞哲，他此刻也在看她，微微點頭，然而眼眸中沒有任何光芒，仿佛他們隻是認識而已，如煙盡量平息內心的波瀾，一個個與他們每個人眼神接觸，他的右側坐著MARKETING的總監Stella，一個長相嚴謹的五十歲左右的女人，也就是這個案子最直接的負責人，再旁邊是產品部的總監Grace，看上去隻有三十幾歲的樣子，打扮十分時髦，聽董雷說，她其實已經有四十五歲了。再左邊便是董雷，他正在對自己微笑，一點都沒有要掩飾他們之間關係還不錯的樣子。如煙心中的情緒因為他的笑容得到了很好的緩解，發自內心地回了他一個笑容，那笑容極其美好，黎亞哲不著邊際地看了他們一眼，眼中閃過一絲什麼，然而很快隱了下去。旁邊還有一些人，如煙一一用視線與他們打招呼。同時奧斯公司在如煙和mike的帶領下一一入席，坐到了他們對麵，開始麻利地介入HDMI線，電視上出現了他們方案的首頁。
    如煙暗暗深呼吸，站起了身走到了顯示器旁邊，手上緊緊捏著一個翻頁筆，再次望向對麵眾人之時，已經換上無比專業的笑容，她環顧對麵所有人，仿佛他們都是朋友，又仿佛一個人她都不認識。鄭重無比地開口道：“大家好，我是奧斯公司此次項目的負責人Rean王如煙。很感謝大家能給我們這次pitch的機會，那很高興今天由我來為大家進行項目方案的整體介紹，當然如果在我進行的過程中有任何的問題，歡迎你們隨時打斷我。”
    其實，presentation一般不是ac部門的事，而是策劃部門的事情，然而這次的活動需要極強的對客戶的理解以及故事性，王如煙雖說邏輯不是最佳的，但是她講故事的能力在整個公司裏算是數一數二的，再加上ac天生對客戶需求的敏感，因此這次她絕對是最佳人選。Mike沒有看錯人，她這次的presentation確實完美。把他們對整個市場的調研觀察、消費者習性、因此重新提煉的客戶訴求、解決方案、線上的處理、線下的配合以及最終amplification會達到的kpi彙報講述的繪聲繪色。遠遠超出了客戶最初brief。45分鍾的presentation，她掌握的十分到位，話音落的時候，整個辦公室都傳出了掌聲。王如煙的臉上，此刻綻放的笑容是發自內心的。她一邊說著謝謝，一邊走回座位入座，接觸到mike肯定的眼神，她的心裏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謝謝奧斯公司帶來的精彩的方案，那麼接下來是15分鍾的提問環節。”主持人開口道。到了這個環節如煙便不若之前那般緊張了，反正Q&A是大家都可以參與的，那麼她的擔子也沒那麼重了。
    董雷率先問了個問題：“我想知道你方案裏提到的很多KOL的傳播，是你們公司自己有這個資源嗎？”
    這問題問的，王如煙都汗顏，這擺明了就是在幫他們好嗎。MCN這塊本身就是他們公司最大的賣點，行業裏人人知曉他們這塊的資源有多豐富，此刻他這麼問，不就是給她個機會打廣告嗎？
    臉上不動聲色，mike接了這個話茬，狠狠地吹噓了一番自己的資源。
    後麵大家又都問了幾個問題，直到……黎亞哲開口。
    所有人都是緊繃，特別是王如煙，她實在不想與他正麵交鋒，然而對方卻不願意放過她，直接點名問道：“Rean，多謝你的presentation，非常精彩，整體的方案看得出來你們公司有非常強大的實力，也有很多creative的心思，但是，畢竟這還是考慮到線上和線下結合的一個campaign，包括很多的媒體配合宣傳。那麼我想說，這個活動畢竟最終是需要產出的，你這邊給出的KPI，是針對線上的媒體部分的，那麼到了終端的銷售，要如何恒定這個KPI？另外這些活動想法都很好，也有很多的渠道去發布，那麼每個event將會產生多少的MKTing的效果，你們又打算如何去tracking？”
    王如煙不知道他是所有的agency都會問的如此尖銳，還是隻是針對自己的，關於這個問題，確實是他們方案中最為缺失的部分，一時間，她竟然啞口無言，愣在原地。
    會議室裏變得十分安靜，將近半分鍾的沉默後，如煙緩緩開口：“謝謝simon，您的問題我覺得也是我們可能目前方案中需要再改進的地方，特別是每個event的tracking機製問題，但是關於終端銷量的KPI，我覺得在整個方案中我們比較難去設想的地方是，目前沒有benchmark，這一點，我覺得如果後麵是我們贏標的話，可以與銷售部的同事共同學習探討。”
    說完，她對著他，綻放出一絲笑容，不卑不亢，十分迷人。
    黎亞哲愣了一會，點點頭。終於說：“ok我沒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