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被我的直白驚嚇到，他的雙眸一瞬不瞬的盯著我，淡藍色的瞳孔中閃過一絲異樣的波動，薄唇微啟，嘴巴張合了幾下，終究什麼都沒有說出口，而是長長的歎了口氣。
    我們麵對麵站著，空氣中彌漫著尷尬和驚愕，他搖了搖頭，什麼都沒有說，轉頭收起了仙露。
    看著他的背影，我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勇氣，幾步跑到他身後一把將他抱住，小心翼翼的問：“韋陀，你能愛我嗎？”
    他的身體一僵，我看不見他的表情，好一會之後，他才掙脫我的擁抱。
    “當然，佛家有雲，普度眾生，憐愛世人，你有仙緣也有慧根，何不摒棄七情六欲，專心修成正果呢？”
    他的話很飄渺，沒有情緒，沒有起伏，隻是淡淡的，卻讓我覺得那麼冷，我忽然想起了曼珠沙華的話，大愛，不是愛。
    我看著他的臉，沒有微笑，一點表情都沒有，像是從不認識我一樣，我的力氣似乎都被他的話抽走了，一股無力感纏繞在心頭上，讓我忍不住傷心。
    “我要的不是大愛，我要的。。。。。”
    我的話還沒有落地，就被韋陀打斷了，他冷冷的說：“你要的我給不了，佛本無情，不要再有癡念，專心修行吧。”
    兩行清淚落下，我看著手中的方巾，感覺方巾的暖意緩緩而逝，剩下的隻有冰冷。
    他側過臉，似乎是不想看到我的表情，一聲由不可聞的歎息，他駕著白雲而去。
    我沒有抬頭看他離開，而是如同一個木頭，封閉了自己的情感，封閉了自己的一切感觸，像一隻縮在龜殼裏的烏龜，將自己封閉在自己的世界裏。
    “我不知你的名，便為你起一個可好？”
    “嬌花玉露，勝卻人間無數。”
    “檀香味濃，就叫你曇花吧！”
    “我是韋陀，佛祖坐下尊者。”
    他的每一句話都在我耳邊響起，仿佛無數個韋陀在邊上圍繞著我，他們有的微笑，有的和煦，有的閉口不言，有的麵容冷淡，他們每一個的眼神裏都充斥著蔑視，似乎是在嘲笑我的不自量力，嘲笑我的自取其辱。
    就在我的精神即將崩潰的時候，一股力量重重的打在我的臉上，讓我從封閉中清醒過來。
    曼珠沙華冰著臉，一臉寒意的問我：“醒了嗎？”
    我麵無表情的看著他，也不點頭也不搖頭。
    他揚起手，沒有一絲表情，接著又是一巴掌。
    臉上火辣辣的疼，沒有心口疼，我苦笑的著看他。
    曼珠沙華的手有些顫抖，他語氣平和的問我：“疼嗎？”
    我用手指了指臉，又指了指心，笑著問他：“你是問這裏，還是問這裏？”
    他冷著臉，忽然一步向前，將我拽入他的懷中，低低的在我耳邊說：“哭吧！別憋在心裏。”
    突如其來的溫暖像是攻破了我最後的心房，我所有的委屈和悲傷都化成了淚水，嘶吼的宣泄在他懷中。
    他輕輕的拍打著我的後背，淡淡的說：“相思相知不相戀，此情此夢此心傷。”
    不知道我哭了多久，隻知道天已經暗淡下來了，我們倆並排坐在竹屋的房頂上，看著灰蒙蒙的天，我的思緒飄搖，輕輕問他：“天上好嗎？做了神仙是不是就會忘記情愛？”
    曼珠沙華撇了撇嘴，說：“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叫隻羨鴛鴦不羨仙。”
    “隻羨鴛鴦不羨仙？好美的話。”我囔囔自語。
    他的表情略有些許凝重，沉聲問我：“你想成仙？”
    我點點頭，卻又搖搖頭。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意義，我的心空空的，好像丟了很重要的東西，每一次看見韋陀，我才能感覺到完整。上千年的歲月，我似乎忘記了很多。”
    天已經暗了下來，繁星點綴在天空中，帶給人間微弱的光明，月亮被烏雲遮住，讓整個大地變得漆黑一片。
    曼珠沙華沒有說話，黑暗照在他的臉上，讓人看不出表情。
    久久之後，他說：“忘記也是一種福氣，也許，什麼都記得才會更加痛苦。”
    他的話音落地，人卻飛向黑暗，消失在一片雜草中，隻留我一人在這夜色裏。
    此時，不知山下，一個白衣女人靜靜的站在夜色裏，時而向上張望，時而憤怒攥拳。
    “你很生氣嗎？”曼珠沙華忽然出現在她身後，不帶感情的看著她。
    女人收斂了一身的戾氣，跪拜在地，道：“我已經按照你的吩咐，趁鬼將不注意時盜取了地獄火。”
    曼珠沙華閉上眼睛，不知道心裏在想什麼，過了很久，才冷冷的說道：“天明之際，將不知山燒成灰燼，切記，不要留下任何蛛絲馬跡，還有那幾株孕育仙露的草，給我不留痕跡的帶走。”
    女人扯過一抹陰毒的微笑，嗜血的殺意讓她的骨頭都開始興奮，她輕微的顫抖著，陰狠的看著山巔處，冷冷的回道：“是。”
    曼珠沙華沒有注意女人的表現，他閉著眼睛，腦海裏閃過一個個片段，那些片段讓他麵露猙獰，他的薄唇張張合合，說著唯有他才能聽見的話：“韋陀，你所舍棄的，將是你最後悔的，終有一日，我會讓你嚐受我所嚐受的痛苦，甚至百倍。”
    曼珠沙華仰望著天際，夜晚的黑暗如同他的心，被漆上了無盡的墨汁，他癲狂發笑，笑聲驚動了樹林中的烏鴉，烏鴉怪叫著飛出樹林，結伴飛向遠方。
    夜過的格外快，轉眼天際已經露白了。
    白衣女人站在半山腰，陰淒一笑，手中一個如酒杯的東西掉落在地上，燃起了藍黑色火焰，她看著不遠處的竹屋，狠毒嗜血的目光轉而變成了瘋癲的喜悅。
    “燒吧！燒斷這個孽緣，燒掉他心裏你的位置，他才會真真正正的屬於我！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