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聲由不可聞的呻/吟響起，本該空無一物的時空開始扭曲，一個白衣女子被曼珠沙華捏住喉嚨，此刻正麵露痛苦的扭曲著身體。
    曼珠沙華依然掛著和煦的笑容，他側著頭，似乎慈愛的看著女子，手中的力量卻並沒有放鬆，而是越來越緊，直到女子一口鮮血吐出，他才厭惡的看了看沾染上血漬的手，將女子甩飛出去。
    “你成仙了？”
    他的聲音很淡，仿佛怕驚嚇到女子一般。
    女人的臉上露出恐懼，甚至連身上的傷痛都忘記了，她匍匐在地上，微微顫抖的說：“你知道的，我不可能成仙。”
    他笑了，笑得很開心，仿佛知道了什麼有趣的事情，連話中都帶有一絲歡快：“那麼你，成佛了？”
    女人驚訝的抬起頭，牙齒咬著下嘴唇，搖了搖頭。
    似乎對於女人的表現，他很滿意，輕輕的向後靠去，本該正常生長的花朵，忽然凝聚在一起，形成了一個軟榻的形狀，曼珠沙華落在花海的軟榻上，笑聲癲狂。
    “既然你沒有成仙，也沒有成佛！又是誰給你的膽子呢？”
    女人眼中含淚，哽咽道：“你入戲太深了！那個花精真的會引起他的注意嗎？”
    “喔”曼珠沙華輕撫額頭，森然道：“入戲太深嗎？好有力量的說辭，讓我都有點忍不住為你感動呢！那麼，是我給你的勇氣，讓你推她下深淵嗎？”
    女人閉上眼睛，那雙淒美的眸裏全是憤恨，她說：“你還是愛她，對嗎？”
    曼珠沙華笑了，嘴角裂的很大，那嘴角的弧度怪異的讓人害怕，他的話仿佛冬日裏的寒風，冰冷刺骨。
    “你活了千年，夠久了，久到你忘記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仿佛是有無數的手抓著女人，將女人送到曼珠沙化的腳下，他白皙的腳輕輕踩在女人的頭上，左右搖晃著，仿佛腳下是個有趣的玩具，隨時供他發落，等他賞玩。
    女人的淚打濕了地上的泥土，她笑了，卻笑得比哭還難看，她輕輕說道：“是啊！千年了，千年的陪伴也不如那人早早就住進了你的心裏，你真的舍得利用她嗎？還是，你不過是在欺騙你自己？”
    他的脊背不易察覺的僵硬，卻在轉瞬間恢複了，他的腳輕輕挑起女人的下巴，女人哪張精致的臉上，梨花帶雨，雙眸裏卻含著深情與倔強。
    仿佛是厭惡，也仿佛被女人雙眼裏透露的情感煩擾，他抬起腳重重的將女子踹離身邊，女人在空中翻了幾翻才跌落在花叢中。
    曼珠沙華站起身，從懷中抽出一條絲巾，擦拭著粘上血漬的手和腳，仿佛自己碰到了什麼厭惡的東西一樣，他走到女人身邊，溫柔的說：“看在曾經相伴千年的份上，這一次我放過你，沒有經過我的允許，你不許離開這裏一步。”
    絲巾從空中飄落，落在女人的頭上，女人像一個喪家之犬，躺在花叢中，她的淚緩緩落下，她沒有動，隻是悲憤的吼道：“我這一千年，活著究竟是為什麼？為什麼？”
    對於女人的問題，曼珠沙華不充耳聞，他笑容可掬的哼著歌，一步步走出花海，走向黑暗中為數不多的光明。
    清晨是一天中空氣最好的時刻，我被小白的舌頭舔醒，腦海裏還全是昨夜夢中的懷抱，那麼安全那麼溫暖。
    小白不知從哪裏叼來了玉壺，正期盼的看著我。
    我摸了摸它的頭，輕聲斥責它：“小饞鬼。”
    聽曼珠沙華的意思，玉壺中的水似乎就是山巔上的仙露，我雖然不明白它究竟是什麼，但是喝進身體裏，那股從心底暖上來的感覺還是讓我深深的喜歡上它。
    時間飛逝，我不在是人間的看客，沒事的時候曼珠沙華就會帶我去人間走一走，我越來越了解這個世界，心底的思念也越來越深，無論我看見多少人，我始終覺得那個站在陽光下的韋陀，耀眼在我心處的某個地方，時時的提醒這我，提醒我他的存在。
    山上的樹綠了，在經過連天的大雪之後，已經又開始鬱鬱蔥蔥了。
    曼珠沙華好久不曾再來，他不來的時候我才發現，原來我對他的了解不過是一點點，甚至都不知道他到底來自哪裏，修行了多久。
    經過一年的成長，小白早已經不是那個如絨毛線團一樣的小家夥，它已經可以耀武揚威了，每天都能看見它在山峰上追逐各式各樣的小動物。
    我又開始固定在哪裏等他了，隻為了多看他幾眼。
    天還是那麼藍，白雲被風吹拂著，我不知道哪一個雲層上站著的人，會是我朝思暮想的那個人。
    我仰頭躺在山巔上，聞著花香，聽著鳥叫，看著一朵又一朵的雲彩。
    “你在等我嗎？”
    還是那身乳白色的僧袍，還是那樣溫暖的笑容，他蹲在我身後不遠處的地方，小白正依靠在他身側撒著嬌。
    我眼裏的淚，仿佛決堤了一樣，我連連點頭，嘴裏嗚嗚地說著我自己都聽不明白的話。
    他一步一朵蓮花，走到我麵前，從懷中拿出一條方巾遞給我。
    我的手指有些顫抖，接過那帶有他溫度的方巾。
    “你想成仙嗎？”
    他的話淡淡的，沒有一絲情感夾雜裏麵。
    我看著他的臉，問：“成仙可以天天看到你嗎？”
    似乎被我的話弄愣了，他的臉有些潮紅，向後退了兩步，念了句佛號，搖了搖頭。
    我有些失望，踢了踢腳下的石頭，悶悶的說：“若不能天天見到你，我成仙何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