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疏不間親細籌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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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內,沈輕負對著暗衛們收集的情報皺眉:“還沒動靜麼……杜懷瑾看人的準頭真是愈來愈差了。”
傅長歌雖說不好打動,可那些三教九流的基層人員……
都是一群見風使舵的。
“杜懷瑾,你手下做事這麼敷衍,你就沒有想過好好肅清一下麼?哪天因為這些人死了,可就比竇娥還冤了吧?”
沈輕負這麼念叨著,在他身旁的何玉疑惑地抬了抬眼。
夜皇最近……有些魂不守舍。其實是在見了這位新的武林盟主時候就開始變得不同與往日了。何玉雖然說不上來原因,卻依舊知道在碰上了杜懷瑾的事兒時自己還是少說一點來的好些。
“皇嫂還沒動靜是不是?皇兄你可是激動的有些過火了。像他這麼個剔透人兒,怎麼可能讓皇兄你得意地操控呢。”沈執樽笑眯眯地喝了一口香茶。
“你說的也是,他……這麼小就坐到這種位置,盟主可不是皇位,這麼輕鬆這麼無奈地被人逼上去。”沈輕負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噠噠噠地敲擊著龍案。
“皇兄,你敲得我心慌。”沈執樽可不管這麼多,開口便道。
何玉心裏終於緩了緩。這整個夜雨,能夠這麼對夜皇說話的除了永成王也再無別人了。他這麼說的時候隻要夜皇並沒有發火大概就是局勢還在控製中。
“心慌?嗬,杜懷瑾在的時候朕可從沒見你說朕敲得你心慌,想必是美人讓你流連忘返了吧?”沈輕負這麼說可謂一箭雙雕。
“不敢,執樽不敢打皇嫂主意,”沈執樽收了自己的輕佻,認真地看著沈輕負,“皇兄再偽裝也會有破綻,臣弟覺得,他就是皇嫂的不二人選。”
“哼。”回答他的,隻是沈輕負的一聲輕哼。
何玉從未見過這樣的沈輕負,大概隻有自己的父親做太子太師的時候才有幸見到不嚴肅的沈輕負吧?已經太遠了。
做沈輕負的丞相,永遠都不是一份輕鬆的工作,即便他的俸祿是文官之首。可按著沈輕負那不肯吃虧的性格,何玉的工作量足夠讓任何一個人瘋掉。
十倍?
百倍?
節日依舊要挑燈夜戰。
何玉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盡管在旁人眼裏這似乎並不是一個人能夠承擔下來的工作,但何玉在不動聲色中事必躬親到遊刃有餘。隻是他知道,其實比自己更累的隻能是沈輕負。
一個帝王,要做的工作永遠要比明麵上的多得多。
當他坐在那個無上的位置上時要承受的所有無人能夠分擔能夠代替。臣子可以有節日,皇帝不可以。
“皇兄,你真的需要一個皇嫂。”看著何玉溫潤臉上那層沉凝,沈執樽說著這句話不動聲色地將所有的竹簡絹帛掃到一堆。
“白落筠難道不好麼?”沈輕負揣著明白裝糊塗的本事一直都是爐火純青的。
“皇兄……”沈執樽搖了搖頭還是說出來了,“夜雨不許女人幹政。”
“杜懷瑾還能安安心心地用著傅長歌,我用白落筠有何不可。”沈輕負是打定主意和沈執樽杠上了。
“皇兄!”沈執樽加重了語氣之後卻又搖了搖頭。
“你忘不了杜懷瑾的話,自己去戰場上和他一較高下,別在我跟前兒哼哼唧唧。”沈輕負被他這麼一說更是心慌。
“當然……但不是你說要等他先動手的麼。”沈輕負這麼說可沒把沈執樽鎮住。何玉看著這兩兄弟,識相地卷起一堆公務起了身。
“何玉,開始籌備吧,怎麼著也不能讓執樽出征的時候看著比杜懷瑾寒磣。”沈輕負揮了揮手輕描淡寫。
“臣遵旨。”何玉抱著小山高的公務,搖搖晃晃地走出了大殿。
“皇兄,何丞相看起來是要被你活活累死了。”沈執樽有些無奈地歎氣,要是讓老百姓知道何玉這個好丞相是被皇帝陛下活活累死的,民怨滔天在沈執樽看來也不為過。
“他可是領著最高的俸祿,你皇兄我從不做虧本買賣。”沈輕負將朱紅色的筆墨放下,揉了揉額頭站起身。
“累了就休息,沒人要你死撐著。”沈執樽的口氣忽然變得老氣橫秋起來。
“不解決眼下的事兒,你皇兄我是睡不著的。”沈執樽走到絲綢鋪就的地圖前,手指在“司”這個範圍狠狠畫了一個圈。
“要將整個司族連根拔起是很難辦到的,皇兄稍安勿躁罷。”沈執樽也知道沈輕負心裏其實清楚,隻是為了安全還是提醒道。
“去傳沈輕語。”沈輕負朝著沈執樽笑了笑,卻讓沈執樽一個激靈。
這是沈輕負在有大動作之前的習慣性笑容了。
沈輕語很快便邁著優雅的步伐走了進來,神色波瀾不驚地看著自己的皇兄,
“芷太妃的死朕很難過,現在皇兄求你一件事。如果你見它完成,為兄便答應你的任何要求。”
“皇兄但說無妨,你我兄弟之間不必如此生分。”沈輕語行禮如儀,一舉一動透著溫潤的優雅。
“你和你表兄很像。”沈輕負忽地這麼說。
沈輕語並沒有被沈輕負這樣的一句話打得措手不及,笑了笑淡然道:“皇兄過獎了,表兄溫潤清冷,輕語不敢望其頸背。”
沈執樽好像有點懂了。
“我不會做對桑氏不利的事情,除非我死。”沈輕語優雅地坐了下來,伸出手將自己長袍裏準備好給沈輕負的玉佩拿了出來。
“你倒是還記得,”沈輕負接過溫潤的雪玉順手掛在了自己的腰間,“別緊張,朕隻是想你去空桑山送信,順便替朕問問杜懷瑾的傷勢。”
沈輕語欠了欠身:“皇兄但有差遣,做弟弟的自然不會推辭。”
沈輕負將早已寫好的一封信推到了他的麵前:“有勞了。”
沈輕語接過信看了一眼封麵上的朱紅色,眼裏倒映著的是沈輕負那有些玩味的神色。
“既如此,臣弟這便收拾起身了。”沈輕語落落起身,眉眼如煙,輕輕一聲溫潤的笑,也暫時融化了殿內的冰冷嚴峻。
“去吧,早些回來就是。帶幾個精細人伺候著。”在這種言語的關懷上,沈輕負從不吝嗇。
“謝皇兄。”再拜,沈輕語起身出了大殿。
沈執樽目送著他走遠,回頭再看沈輕負,那上挑的眉眼中滿滿地寫著戲謔。
“疏不間親……這招用得好。”沈執樽旋身回到案前為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他隻有這麼一個選擇,身不由己的滋味看來永遠是最痛苦的。”沈輕負也為自己倒了一杯酒,仰頭灌下。
沈執樽沒有再說什麼,隻彈了彈腰間一顆碩大的玉珠。
“給我看看。”這微小的動作也未曾逃過沈輕負毒辣的雙眼。沈執樽眼裏閃過一絲慌亂,還是將這顆珠子給了沈輕負。
“他的東西你也敢戴著,難不成戴了之後會功力大增不成?”沈輕負接過珠子就看到了杜懷瑾的名字正用金粉刻在上麵。
沈輕負的反應有些出乎沈執樽的意料,但頓了頓他就明白了什麼一樣微笑起來:“皇兄何必怒發衝冠呢,既然皇兄如此在意,臣弟就將這珠子送給皇兄好了。”
“哼,朕會在意他的東西?隻是兩邊早已勢同水火,你竟然還有閑心倒騰這個!”沈輕負將玉珠一彈,正中一旁的雕花木椅,玉珠就此碎裂。
“真是可惜了這麼上好的玉石!皇兄你就不心疼麼?”沈執樽走過去想要收回這些碎片,順口問道。
“我為何要心疼?這是他的東西,與我何幹。”沈輕負跨步便要出了書房。
“嗯?”眼睛忽然瞄到了珠子中掉出來的一小團白色絲絹,沈輕負彎下腰去撿了起來。
“皇兄撿到什麼好東西了?”沈執樽必然不會錯過這麼好的熱鬧東西,湊過腦袋來與沈輕負一起看。
慢慢打開被折疊成一小塊的絲絹,看到的是杜懷瑾那清爽的筆跡。密密麻麻的小字本並非沈輕負喜歡,他卻鬼使神差地看了下去。
一筆一劃,清爽裏卻帶出了淩亂的筆鋒。沈輕負的眉頭微微一皺。執著於整潔已經成了無法褪去的怪癖的杜懷瑾若非是迫不得已字跡決然不會如此淩亂。想想杜懷瑾感覺到衣物上細小的粉塵都要撣了又撣,沈輕負有足夠的理由相信自己的判斷。
“皇兄想什麼呢,這綢緞要掉下去了!”沈執樽在他身後拍了拍他的肩膀順手抽走了那布滿了密密麻麻字跡的綢緞。
“這麼亂啊……看起來皇嫂已經努力在克製自己的顫抖了,這手竟然能抖成這個樣子,看起來不是受了重傷就是……恩,不過即使筆鋒很亂卻還是這麼清爽,果然不愧是皇嫂。確實符合我沈執樽擇嫂的標準。隻要是佳人,君王都是可以去抓回來繩之以法的哈哈哈哈。”沈執樽一邊快速掃視著綢緞上蠅頭小字一邊還不忘絮絮叨叨著聒吵。
“執樽,你這聒吵的毛病可要改改,否則為兄不介意替你做些什麼。”沈輕負被他吵吵的頭疼,不悅地挑了挑眉。
“我剛剛分析的那些皇兄看起來都沒有聽進去啊!說不定這是皇嫂故意留下來的圈套,如果不著重對待讓我到時候栽了跟頭的話傳出去夜皇的麵子往哪擱?”沈執樽似乎已經放棄了手中那份密密麻麻的東西,將注意力全數轉向了個沈執樽抬杠這事兒上來了。
沈輕負卻沒有再去和沈執樽計較什麼,隻是又拿過了那份杜懷瑾遞交的江湖人員名冊翻看著,倒也似是忘記了自己想要離開書房的初衷。
知道沈輕負一旦進入繁忙狀態就會忘我,沈執樽籠了那絲綢在袖中便輕手輕腳要離開。
“站住,東西給朕留下。”沈輕負抬手一招,那絲綢好似通靈,乖乖飛回來躺在沈輕負手邊展開來。
“皇兄……”沈執樽再不敢存著什麼僥幸心理,攤開雙手,“我可再沒拿走什麼,可以放我離開了吧?”
“嗯。”沈輕負頭也不抬撈過來一張竹片開始塗塗寫寫。
沈執樽扶著額頭歎了口氣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知道自己站在這兒隻會讓沈輕負分神,他跨步便離開了。
“執樽,你當皇兄我真的就什麼也不在意麼?別忘了你皇兄我可是不會放過任何小細節的,也是不吝用最壞的一麵來忖度人的。”沈輕負抬起頭,臉上的微笑充滿了冷冷的晦暗。
看來在杜懷瑾身上發生的事情遠遠要比自己想象當中的複雜得多。
“有趣的盟主,朕現在倒是對你有點興趣了。”淡淡說了一句,沈執樽的手指在名冊中的一個名字上停了一瞬。
聽風閣閣主,傾澤。
事情似乎開始環環相扣,暗中也伸出了一雙帶刺的觸手打算抓住哪個不幸的人做祭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