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叵測毒物再糾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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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輕語即使心中有萬千疑問也知道自己在京城勢單力薄根本無法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消息,看了看紅的刺眼的朱筆圈點,回了自己的府邸準備行裝。
“我出行的事情萬不可讓獨歡妹妹知曉,你們都明白了麼?”站在府門前,沈輕語看著留下的仆役們,一字一句雖然溫潤卻難掩壓迫。
“諾。王爺放心去就是了。”管事默默地將換洗衣物遞給隨隨行的丫鬟。
車馬登程。
一路走來,沿途風景美不勝收,可沈輕語哪裏有觀賞景致的心思。沈輕負最後那句“替我問問杜懷瑾的傷勢”給他的震撼絕不比得知自己母親慘死時好上多少。
如果自己連母親的氏族也失去了……沈輕語生生打了個寒戰。
皇宮裏的一絲絲風吹草動即便沈輕負再嚴加防範還是會被沈輕語探知一二,盡管沈輕語知道這些也許是沈輕負有意為之卻還是不得不防。
皇宮,每一步都是陷阱和死亡,這裏是沒有硝煙的戰場、已經失去了自己的母親的沈輕語絕不會再允許任何人——包括沈輕負這個皇兄在內——傷害自己的胞妹。
這也就是為什麼他要求所有人將自己的行蹤盡量掩飾的原因。沈獨歡畢竟還太小,她不知道等待在前方的每一步都可能是萬劫不複。
絕對的沼澤。
在皇宮這個大的環境浸泡得太久,沈輕語已經厭倦了卻還是無法擺脫作為一個皇子,現在作為一個王爺的鬥爭。這些鬥爭在他有生之年絕不停歇,直到自己屈服,或者死在沈輕負和沈執樽的算計之下。
有什麼意義呢?在國家尚且沒有完全安定下來的時候忙著內鬥,皇兄你真的不累麼?
沈輕語隻能是王爺的原因就在於此。他不明白作為一個皇帝,沈輕負放棄了多少,又得到了多少。
雖然他放棄的東西不一定應該被放棄,得到的東西也不一定就是他所需要所渴求的。
殘忍並不是沈輕負想要的,這能夠從他盡量容忍自己這一點上看得纖毫畢現。沈輕語一日日趕著行程,心中的不安越發沉重。
空桑山,不遠了。
遠遠地已經可以看到那霧靄中隱隱的山峰輪廓。沈輕語示意車夫停下車子將一切安頓,自己舉步朝著空桑山走去。
身後的仆役們看著他,眼中滿是擔憂。空桑山之所以能夠使鳥飛不度的最大原因,就是那外圍用天蠶絲組成的堅固結界。
天蠶絲,是強悍如赤金鋒芒也無可奈何的恐怖存在。有了天蠶絲做戰甲的人,在戰場上說所向無敵毫不為過。然而天蠶絲的珍貴也使得隻有司族五氏能夠大肆鋪排,其餘人不得不望而卻步,無數的能工巧匠希望自己能打造出砍斷天蠶絲的神兵利器卻都無功而返,一時間天下不得不開始正視司族的防禦力。
無以複加的強勁。
沈輕語來到結界前,深吸一口氣緩緩觸摸上了那柔軟的蠶絲。一滴血液隨著他的動作滾落,無數絲線朝他蜂擁而至。沈輕語依舊不曾退後半分,隻是靜靜地將血液甩開,雙眸一瞬不瞬地注視著空桑山的動靜。
淡紫色的絲泡由遠及近,男子的輪廓逐漸在沈輕語的眼中變大變清晰。
“大舅父?”沈輕語單膝點地,神色是無上的虔誠。
桑茗朝沈輕語微微搖了搖手示意他起身,伸出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靜靜點在結界上。
“真像你母親。”初見,桑茗這五個字險些讓沈輕語落下淚來。
“你受苦了,跟我來。”桑茗溫熱有力的手抓住了沈輕語冰冷而滿是汗漬的手。
這是有了依靠的感覺吧?溫暖安定,似乎一切危險此刻都隨風逝去了。
沈輕語第一次認真而放心地將自己交給了一個人。
自從桑芷過世後,沈輕語再不曾歡笑過,他一夜之間便長大了,承擔起一個兄長的責任,也開始想方設法和自己的兄長們周旋。
累麼?有時候閑下來沈輕語不經意間會問自己。
末了再暗暗笑笑,繼續投入新一輪的鬥爭中。
他別無選擇,隻因為出生在皇家。這些年來,左搖右擺地期待著安全和危險不時降臨。
人命在皇宮最多變數,沈輕語健康地長到這個年歲已經很出挑了,前些年還可以說是因為有母妃的庇護,她去之後……就隻能靠自己了。
“輕語一向在京城忙碌,怎麼有空造訪空桑山了?”一邊走著,桑茗強忍見了他又想起桑芷的悲痛,語氣裏帶了刻意的輕快,
“此次是奉命而來,有書信一封要送給外祖父。”沈輕語怎會聽不出桑茗是在刻意地將兩人之間的思念衝淡,語氣也變得柔滑,卻還是說到了這次的目的。
桑茗停下腳步微微想了想,歎了口氣。
“輕語應該知道你皇兄打算對我桑氏用兵吧?你母妃……險些被抽絲剝繭,他讓懷瑾把這些東西帶回來,處心積慮想要吞並桑氏,危及到的是整個司族……”
桑茗的話,有些是沈輕語已經知道的,或者已經猜到的,可是有些就夠了一定的深度了。
“那這次……我桑氏到底要不要出兵呢?”沈輕語知道輾轉在兩邊的自己其實沒有足夠的立場去支持自己的母族,問出這句話的時候他明顯有些底氣不足。
“暫時還不曾有個結果,其中阻撓最厲害的人就是懷瑾,”桑茗頓了頓繼續說道,“其實我是想要勸阻父親,最起碼先禮後兵,但看到你……我也不能再等了。如果你能夠說服懷瑾,這次的戰爭一定要打。你的母親是我桑氏直係的長女,無論如何都不能蒙受如此屈辱。”
聽桑茗這麼說的時候沈輕語還真的是有些意外,他沒有想過這其中能夠成為最強大助力的杜懷瑾竟然會提出反對。雖然這次來的路上已經想到了皇兄的動作絕非這麼簡單的事情,但是一旦聽到了與自己判斷有所偏差的地方沈輕語還是有些意外。
“將信帶給你外祖父之後我帶你去見懷瑾,我們的時間也不多了,如果真的要發動這次戰爭的話桑氏要準備的東西實在太多,我不能再逍遙下去了。”
桑茗一邊這麼說著一邊帶著沈輕語急速穿過重重障礙來到了桑渝的書房。
接過信件的一瞬,桑渝眼裏甚至起了一絲紅色,不過他還是揮了揮手。
桑茗與沈輕語默然退出後直奔杜懷瑾的房間,並沒有發現在他們身後的桑渝將手中的一顆珠子碾得粉碎。
杜懷瑾好不容易打發走了天天黏在自己身邊的桑橈,此刻他正難得發絲散亂地歪在枕上打盹兒,一陣敲門聲讓他不悅地皺了皺眉,伸手理順了自己的發絲,一絲不苟地將一切打點好後才伸出手去將門隔空拉開。
“懷瑾,打擾到你了。”桑茗錯了錯身讓沈輕語也進了房間這才歉然說道。
看到沈輕語時,杜懷瑾敏銳地察覺到什麼,抬起眼來微微一笑:“舅父說的是什麼話,輕語來探視我又豈能將他拒之門外?更何況……也是陛下帶來的慰問。”
他絲毫不曾避忌,隻是淡淡說完便伸出白玉一樣的纖長手指將外袍披上,下了床榻。
縱然是病得厲害卻不見絲毫的狼狽疲倦,沈輕語不自覺臉呼吸都輕了不少。
這樣的一個人,還有誰能夠將他征服呢?難怪他一直都傲立在雲峰之巔,清冷疏離。
桑茗對沈輕語歉然笑了笑,卻看到沈輕語注視著杜懷瑾那全心全意又熾熱的目光,了然笑了笑悄然出門去。看來自己的擔心都是多餘的,芷兒確實有個好兒子。
可惜……芷兒你看不到了。
室內一時間臉呼吸聲都顯得嘈雜了,沈輕語吸了口氣整了整自己的思路才開口。
“他讓我來看看你,傷勢如何。”沈輕語決定循序漸進,聲音雖盡量控製卻還是有些突兀。
看了看一瞬間露出困窘和迷茫的沈輕語,杜懷瑾眯了眯眼:“如他所料,傷得不輕。我想這大概就是他想看到的。”
“表兄是不是……有些想得太多了……”不管怎麼說,沈輕語還是不希望兩邊就此大打出手,他盡可能地將事情控製在一定範圍內。
“他知道得清清楚楚,我會回來,所以……就安排了人,去攔截我。”杜懷瑾微微一笑端起身旁的茶。
觸及到有些涼的茶碗,杜懷瑾又緩緩將茶碗放下了,十指交錯間他的額間微微閃過一絲銀色,沈輕語剛想開口便看到杜懷瑾直直地朝後倒下,急忙錯步扶住了他。
觸及他的時候,冰冷的簡直不像是人的身體,沈輕語瞬間的措愣。
這是那個武林中美名響亮從未負傷的盟主?他明明這麼虛弱,一個小指也能將他重創。
將他扶到榻上放好,沈輕語轉身出門時看到了一直等在門外的桑蘅和季潔,心慌意亂也無暇他顧,隻留下一句:“表兄的傷勢似乎惡化了。”他這裏話音未落兩人就已經邁步進了房間。見她們都進去,自己獨身一人站在這兒也幫不上忙,沈輕語心頭略微哽住,打眼見桑橈朝這邊來便請他帶自己去走走。
“這樣的情況……難不成是……”季潔一邊心下躊躇動作卻不敢絲毫遲慢,下針。她的手腕微微抖動之際杜懷瑾的幾處主要穴位便被插上了金針。
一口灼熱的黑色血跡被杜懷瑾嗆咳而出,見此情形季潔不由的倒抽一口涼氣。
季藍可是將杜懷瑾的血液用各種藥物浸泡到百毒不侵的地步,能夠傷到他的東西實在不多,然而現在,那烏黑的鮮血似乎在朝著季潔張牙舞爪,發出桀桀笑聲。
到底……發生了什麼?
季潔安置了杜懷瑾之後轉而就去了自己女兒的房間。
是時候讓女兒說出些什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