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九章 雲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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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早就知道了。”鬼握緊了拳頭,繃著身子不肯回頭。
沈長絕淡漠道:“是。”
“是跟著我……才發覺的?”鬼強忍著殺意問。
“不是。”沈長絕回答的幹脆,“你來了幾次,我更加留意。但最初起疑,卻不是因為這個。”
“住在客棧不走,就是為了查她?”
“不全是。”
“當時和我動手,也是為了問她的古怪?”
“不全是。”
“你查到了什麼?”
兩人一問一答,沈長絕越來越坦蕩,而鬼的臉色越來越陰沉。
“她是鬼。”沈長絕斟酌道,“我跟了她多日,並未發覺什麼蹊蹺。暗中探查,鎮子這些年也不見鬼怪作惡。”
“嗬。”鬼冷笑道,“道長是打算手下留情了?”
“我從未打算殺她。”
“龍虎山上的人,何時變得如此手軟?”鬼口氣不善,似乎頗為怨念。
“凡事講個理。”沈長絕道。
“好一個龍虎山的天師。”鬼回過頭來,目光隻盯著沈長絕的灰色道袍,似乎將他整個人看了個通透。
“我並非天師。”沈長絕看著鬼略帶病態的麵色,又望了望天空正中高掛的日頭,歎道,“何必如此尋死?”
“早讓你給我一刀。”鬼忽的笑了,“你不給我個痛快,怎能怪我作賤自己,道長?”
五月上已經入了夏,醒的早的知了三三兩兩叫著。小路上的塵土被曬得幹燥,馬車一壓過便紛紛揚了起來。空氣裏滿是一股黏人而躁動的氣息。
沈長絕背上的道劍如同萬年不化的寒冰,包裹著整個人不受熱意侵襲。
鬼的身子本就屬陰,隻是他在日光下走的多了,一時半會兒還不覺得難受。
兩人靜靜對峙著。
沈長絕在這一時刻,感到了近來數月中前所未有的寧靜。隻要看著,就能放下心來。
鬼覺得自己的心似乎早就被火燒成灰了,這一刻偏偏還能揚起陣風,連點粉末都吹得幹幹淨淨,可歎,也可笑。
“你……”
“你……”
沈長絕負手立著,說:“你說。”
鬼叉握著手放在胸前,低著頭,臉上陰晴不定:“你怎麼發現,她不是人?”
沈長絕說不出的失望,想了想才道:“第一次見麵,許是她故意避我,做了副鄉下婦人的姿態,激我早些走。”
鬼想起婦人在那之後不久,對自己說的話。
她仍是給自己泡了杯熱茶,吹著嫋嫋的煙,平和笑道:“那日我見到他,說不出是什麼感覺。思前想後,琢磨著他也不記得我,就為你說了兩句話,刺他一刺。可惜了,他聽不懂。”
是了,那一日她說的是,那破廟破了二十多年了,現在別說是人,怕是鬼都住不了。
他對他剩下的點情意,二十多年,別說是人,鬼都不能再揣著念著了。
沈長絕接著解釋道:“她的話是粗鄙,但是臉上的姿態卻不是一個鄉下婦人能有的。我看那……是青樓裏才能有的風流……”
話說到此處便不必再說了。有了疑心之後,隻需多加探查,憑他龍虎山大弟子的身份,憑那一身的稀罕道器,什麼樣的鬼怪不在麵前現形?
鬼揚起了臉,眼中閃動的不知是什麼,總之不是淚。
“你說她風流,其實她再癡情不過。”
就像當年人人皆說你多情遠勝他人,你卻和那些或笑或哭的女子沒有絲毫相同。
沈長絕,你的風流從來不是風流。
隻是風流雲散,一片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