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狐卷 第十四章 問師(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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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當然有權利知道,不過,”祖玄道:“為師也有權利保密。”
尤良跪在地上,望著師父消瘦筆直的身形,忽然覺得他認識的最後一個人也和自己漸漸隔遠了,陌生了。
他緩緩站起身,“弟子告辭!”轉身往門外走去。
“等等,”祖玄道:“你去狐族所為何事?”
尤良猛地回過身,“您也……您也懷疑我?”
“不,”祖玄道:“為師相信李宮主並非你殺的,也相信你的確是被擄去狐族,但是,”他歎了口氣,“良兒,你可曾想過,如今你已經知道自己特殊身份,今後又該何去何從?暫時拋開所謂的江湖誤會冤陷不談,昨夜百餘人在你手中喪了命,你孤身從狐族逃出,這些都是事實。你不得不承認,自己正與邪途沾邊。你是否應該好好考慮,今後的路究竟要怎麼走?”
尤良低頭,陷入了沉思。
祖玄繼續說道:“況且,狐妖王海棠垂野詭計多端,你去了狐族,能夠安然無恙地回來,其中必有端倪。良兒,將你在狐族發生的事告訴為師。”
尤良將頭一點,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不可能,”祖玄道:“縱然海棠疏桐修為再高,但要高過海棠垂野,談何容易,這必定是計。可是,他又為什麼要贈你無間魔刀?良兒,將刀召喚出來,讓為師瞧瞧。”
尤良右手往空中虛虛一握,旋即寒光一閃,魔刀被他握在了手中。他雙手遞給祖玄。
“這就是八把地獄魔刀之一!”祖玄也不禁感慨一番,不知這刀鋒上曾經染過多少正道人士的鮮血。他禦起劍指,在刀麵上一劃而過,“奇怪!刀上並沒有被施加幻術。良兒,無論如何,為師都要將這魔刀封印起來。”
“好。”尤良說得斬釘截鐵。
祖玄用靈力將無間刀懸在空中,正色結出法印。然而,就在他剛剛念出封印咒時,無間刀卻憑空消失了。
尤良身為刀主,能明顯感覺得到,無間刀是嗅到了危險,自己回到他體內。他重新召喚出無間刀,握在手中,等待師父的旨意。也表明魔刀是自己消失的,並非他故意收回。
祖玄歎氣,“不論魔刀還是神劍,自有其非凡之處。這把刀,恐怕是無法封印了。話說回來,”祖玄握住尤良的肩膀,“兵刃始終是兵刃,善惡的關鍵還是使用者。還好它落在你手裏,你千萬要從善使用,別反被它帶入魔道!每日靜心念經三次,切勿中斷!希望可以借此隔絕魔性。”
“弟子謹遵師父法旨。”尤良說得有氣無力,還是在掛念爹娘身世之事,雖然心裏刻意不去想,但難免還是有些埋怨。
祖玄輕輕一歎,“良兒,把你的手給我。”
尤良伸出左手,祖玄把住脈,注入一點靈力。那靈力在尤良體內如靈蛇一般流動,一直探到狼魔處。
黑暗中,狼魔瞬間覺醒,“祖玄!祖玄賊禿!”
尤良覺得腦中一震,雙瞳發綠。
祖玄道:“別動!”強行壓製住狼魔靈力,繼續檢查各處封印。等到確認無異之後,放開了他的手。他又道一聲:“奇怪!”
“師父,奇怪什麼?”
“你從狐族出來,海棠垂野不可能一點兒手腳也不做。”
尤良聽師父這麼一說,再回想過來,狐妖王確實對自己熱情地有些可疑。正所謂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狐族救我兩次性命,又送我魔刀。而我不過是暈過去一次,中間究竟發生了些什麼,自己也不清楚。然而話說回來,自己身上又有什麼利益可圖?
祖玄神色凝重,略顯躁動,似乎對什麼事情猶豫不決。他思考了一會兒,忽然一掌向尤良劈去。
尤良見這一掌飛來,膛目呆在原地。直直立著不動,任憑掌風撕扯著臉皮,眼睛也不眨一下。
祖玄卻忽然停手,雙手合十,“阿彌陀佛!良兒,為師也不清楚你的路究竟該怎麼走。”
尤良向師父望去,他眼角的疊疊皺紋裏埋著深深的愧疚。
“師父,您……您要殺我?”他麵無表情,心中是空洞也似的一片沉寂。
“良兒,你走吧。”祖玄閉上了雙眼。
師父剛剛是要殺了自己嗎?
對了,我是隻妖啊!斬妖除魔,理所當然,天經地義!
我是隻妖!卻立在佛門清靜之地!
他向祖玄拜了三拜,悄悄離開少林寺。祖玄仍立在原地,從上往下望去,仿佛一是個原點,而尤良正離這個原地越來越遠。
借著銀白月光,尤良緩緩行走在山路上,滿腦子都是爹娘的事情。月是皎潔的,雪地也是皎潔的。他忽然又想起了闌珊。
“嘿!”身後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來。
他轉過身,看到一名女子,穿得山花般爛漫--滿衣。他自嘲地一笑,還以為是闌珊呢!這兩日各種事端突變向自己前仆後繼而來,雖然得滿衣相救,但還沒好好看看她的模樣。此刻望去,隻見她身量未足,年紀尚小。雖然如此,卻也已經是眉眼精華,亭亭玉立。
“怎麼,見到我不高興呀?”她竟然走過來捏尤良的臉。
尤良心想,師父說狐族設計坑害自己,可是,這麼個乖覺可愛的小姑娘,怎麼看也不像隻狐狸,兔子還差不多。
“我有個問題。”尤良問道。
“什麼?”
“你把手放開我就告訴你。”
“我的手一直在這裏呀。”她調皮地擺擺手。
尤良不禁一笑,幻術!“我的問題是,你究竟是狐狸精呢,還是兔子精?”
“都不是,”她一仰小腦袋,“我和你一樣,半人半妖。我的娘親是人類。”
原來如此,海棠疏雨和滿衣是兄妹,他們都是半人半狐,難怪身上察覺不到妖氣。自己也是半人半狼,這麼想著,他心中不禁浮出物以類聚的親切。
“對了,你是怎麼過關的?”尤良問道。
“秘密。”說著,她快跑兩步,將尤良甩在身後。
尤良追了上去,還沒開口,她卻忽然回身蹦出一句:“我餓了!你給我弄吃的。”
“這大半夜的,你就餓了?”
滿衣一指東邊,隻見一抹紅光從雲層中透出,不知不覺已經是早晨了。“好,咱們去找吃的,不過,這可是少寺山,但願別被山上的師父發現了。”
“好!”滿衣應一聲,不自覺地躡手躡腳起來,仿佛真的擔心有和尚從山上跑下來,逮住她吃暈似的。
尤良一笑。
不一會兒,他就抓住了一隻野兔。不過滿衣說兔子太可愛了,不能吃。接著,又逮住一隻野豬,但那野豬竟修煉成了精,開口便是“恩公饒命!”滿衣又不讓吃。
最後遇見一隻吊梢大蟲,尤良不禁一笑。“你說是老虎吃狐狸呢,還是狐狸吃老虎?”滿衣的笑容讓他稍稍有些坦然,開起了玩笑。
滿衣白了他一眼,反問道:“你說是老虎吃狼呢,還是狼吃老虎?”
“全錯,”尤良右手箕張,“龍吃虎。”
隨著一聲長嘯,那頭老虎巨大的身軀應聲倒下。
尤良鞠躬合十,道一聲:“阿彌陀佛!”
“假慈悲。”滿衣笑道。
尤良笑了笑,生了一堆火,可是沒刀切肉。他靈機一動,默念“無間”,一把鋒利無比廚房必備的切肉唐刀頓時出現在兩人麵前。他一把抓住,削下一隻虎腿。
據說,劍有劍靈,刀同樣也有刀魂。自己這麼糟蹋寶物,不知刀魂此刻作何感想?
當尤良把這個想法告訴滿衣的時候,她捧著肚子在雪地裏打滾。
“看來,你也不是那麼呆板的道士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