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狐卷 第十四章 問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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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前一滾,這一爪與他擦身而過,猛插入地下。他回頭一望,爪子比他個頭還高,急忙向前一躍,身後又是“刷刷刷”幾根爪子落下來。
好容易逃到安全的地方,撿回了一條小命。那巨狐卻是哈哈大笑,九條尾巴在空中飄浮擺動,玩得不亦樂乎。
他見這巨狐脾氣難以捉摸,一不小心便成了他的腹中之物,還是趕緊離開為好。
“哎哎哎,你別走啊。”巨狐一吸氣,又將他扯回來。隨即四隻爪子插入地下,圍成了一個牢籠,海棠疏桐就被困在那牢籠裏。
“狐仙,小輩無意冒犯,請放過我吧。”
“你小子不是想知道海棠垂野怎麼得到我的眼睛嘛,好吧,我告訴你,作為交換,你陪我聊天解悶。”
海棠疏桐被他玩弄於股掌,哪裏有反抗的資本,弱弱道一聲“是。”
巨狐道:“海棠垂野答應放我出去,以我的眼睛為代價,”他攤攤手,仿佛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然後,我就被他騙嘍。”
海棠疏桐心中一驚,竟然是和對付狼魔一樣的簡單手法,“狐仙,可是,您有上千年的修為,怎麼會中了那老狐狸的計?”
他用爪子劃一劃紫色封印,就像在寫字一般,“他是老狐狸,可我是更老的狐狸,大家都是狐狸,偶爾猜拳打賭也是很正常的嘛,就可惜,我賭輸了。至於我是怎麼輸的……唉,你看這封印,看似很薄,其實有兩層,一層是海棠勖所下,一層是海棠疏雨所下。我和海棠垂野交易,互相在各自身上下一道幻術,我把眼睛給了他之後,他的確幫我解開了海棠勖的那一層封印,可是,還剩下海棠疏雨這一層。”
海棠疏桐睜大了眼,仰視紫光流溢的圓柱,不敢相信麵前這巨大封印竟是海棠疏雨所下,他才不過年長自己幾歲!“不可能,那時他才多大?恐怕還不到十歲吧。十歲的孩子……”他怔怔望著小山一般的巨大封印,仿佛那是一道威嚴的宣判,判處自己在海棠疏雨麵前的微不足道。
“我也不相信,”巨狐道:“當時我以為那小家夥隻是在模仿他父親瞎比劃,沒想到,”他錘一下封印,苦笑一聲,“現在他一定已經取代了海棠勖吧?”
“不,”海棠疏桐膛目重複著“不”字,難以接受自己與堂兄間的天壤般的差距,“他現在不在狐族。”
“不在狐族?哎,本大爺碰到他們父子倆兒,真是倒了八輩子黴……哦不,我這輩子已經一千多歲了,那麼八輩子……”他掐指算了算“就是八千多歲!”他忽然指天罵道:“玉帝老兒,你竟然教老子倒了八千多年的黴……”
巨狐瘋瘋癲癲,爪子已經抬了起來,在空中不住地比劃咒罵,全然忘了爪子底下的海棠疏桐。
海棠疏桐茫然走出雪山,在雪地裏留下一條落寞的腳印。
可他沒注意到,自己身後就立著個人,蓑衣鬥笠,正是海棠疏雨!
山洞裏,巨狐還在咒罵,卻忽然聽到一陣響亮卻緩慢的腳步聲。他不禁屏息以待,直覺告訴他來者不善。
過了一會兒,海棠疏雨立在他麵前,褪下鬥笠。
“你!”巨狐雖然看不見,但還是感受到了那股深不可測的可怕靈力,和封印自己的靈力一模一樣。“是你!”
疏雨微微一笑,“好久不見。”
“海棠疏雨,你還來做什麼?”
“祭靈。”冷冷的聲音。
“祭靈?對什麼祭靈?”巨狐九條尾巴隱隱發光,齊齊指向疏雨。
“對你。”
他從背後緩緩拔出長刀……
尤良重新上山,再次回到昨夜山口處。
上百具屍體已經不見了,靜謐的夕陽下,隻有密密麻麻的墓牌證明著昨夜那場血腥殺戮的存在。
他向叢叢墳塚走去,深深鞠了個躬。然後越過山口,禦起輕功朝少寺山奔去。
深夜,他終於趕到了少林寺門口,中途並沒有遇見阻礙,隻在路上聽到些江湖傳聞,顯然自己已被列為武林公敵。
“什麼人?”少林寺大門前,兩名僧人快步上前,“尤少俠!你?”兩人認出尤良,頓時語塞,必定也是聽到了那些傳聞。
“兩位師父,我來拜見方丈大師。”
兩人猶豫了會兒,“請尤少俠在此稍等片刻,小僧去請示方丈。”
“有勞。”
兩名僧人雖然素聞尤良為人豪邁俠義,但畢竟弑師殺人的消息傳出,還是多了分防備,沒讓他直接進去。然而,這三更半夜的,能夠請出方丈,其實也是一種和善。
沒過一會兒,那僧人便跑了出來。“方丈請尤少俠進禪房說話。”隨即擺了個“請”的手勢。
禪房內,隻見一位老僧麵壁而坐,深夜裏竟然還在誦經念佛。昏黃燈光下,他僧袍的褶皺紋理動也不動,明暗交錯,好似一副靜放了百年的古老壁畫。
尤良踱了進去,見到祖玄便是一跪。“弟子拜見師父!”
平日裏,這話是天經地義稀鬆平常。然而,經過昨天三次鬼門關前的徘徊。現在能夠當著恩師的麵說出這句話,當真猶如隔世。他隻覺得忽然見到了至親之人,滿腔愁苦有了寄托,普普通通的問候也是難得的慰藉。
祖玄起身扶起他,外麵的事他也聽說了,此刻見到愛徒,心中同樣有感。
兩人分坐西東。尤良問道:“師父,弟子此番前來,是要向師父問明身世。”隨即說了海棠疏雨救命一事。
“沒錯,”祖玄道:“疏雨公子說得分毫不差,‘尤良’二字確實是為師所取,至於你的真名,為師也不知道。當年……”他忽然停頓,“當年狼施主將你托付給我時,並未告知你的真實姓名。”
“那麼,師父可知道我爹娘現在何處?”尤良急切問道。
祖玄卻遲遲不回答。他閉上了雙眼,“不可說。”
“為什麼?”尤良急得皺起了眉頭。
“因為,”祖玄道:“出家人不打誑語。為師不打誑語,故,為師不能說。”他睜開眼,“良兒,許多事情,不知道往往比知道要好。”
尤良跪了下來,“師父,弟子參禪不深。如今,這世界對弟子而言,隻剩兩件牽掛,一是生世,二是師娘之仇。完成這兩件事,弟子要麼皈依佛門,要麼隱居山林。還請師父成全。”
祖玄搖了搖頭,“良兒,為師不肯告知於你,就是因為其中牽扯太多。你說要先斬斷牽掛,然後皈依佛門,這本來就是一種矛盾。佛不是一個結果,而是一種過程,又或者,佛什麼也不是。良兒,你的心不夠靜。”
尤良被這番箴言說得啞口無言,但在師娘之仇和身世之謎之前,又怎能靜得下心?
“師父,弟子願意承擔這一切牽扯與後果,弟子承認自己逃不出凡夫俗子的情仇。可是,弟子難道連知道親生爹娘的權利也沒有嗎?”他雙眼迸出血絲,昏黃的燈光在他眸中閃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