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活見鬼(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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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燈初上。
偎翠樓裏,酒是醇的,花是香的,人心也是癢癢的。
全城都知道了一個騎著白馬的美女進了偎翠樓,成了樓裏的妓女。而這個美女,叫做“明月奴”。
明月奴明月奴,所有人都在等,等她出現在樓梯口。每個男人都把她的名字在心底念了又念。
人群裏赫然有那個在酒樓裏出現的少年。他一樣地癡癡望著樓梯口,仿佛周圍的人,周圍的聲,都完全感受不到,那眼光中的期盼與迷惘,完全是一個癡戀的少年!
他和這個自己跑來做妓女的明月奴,無疑是認識的。從這少年的舉動來看,他一定愛她愛得很辛苦。那麼,她給過他回應嗎?
一個美女的初夜,在任何時代都不會不受重視的。區別在於,是被珍愛她的人珍惜,還是被購買她的人看重。老鴇已經在多位富豪之間周旋,已經摸透他們的心理了。
樓上有輕輕地腳步聲,樓下的男人們不禁微微前傾著身子,想早一點看到這個傳說中傾國傾城的佳人。
樓梯上站著的一個少女,個子挺高,長著鵝蛋臉,眼睛不大,臉頰上是淡紅色的胭脂。她的嘴唇微微上翹,好像隨時等誰來吻她似的。
男人們立即十分失望,像被騙了一樣。這不過是一個好看點的丫頭,離讓人神魂顛倒起碼隔了十八年的距離。也就是說,她現在就算重新回娘胎裏,再生出來長到十八歲,也很難成為一個讓所有人神魂顛倒的大美人。
男人的失望也是很正常的,人家帶著大把銀子準備來買連城璧,結果賣家拿出來的不過是最普通的玉石。他們不禁互相望望,抱怨的話就要說出口來。
隻有那個少年,依舊仰頭望著,望得那個女孩子都不禁臉紅起來。害羞的女孩子通常都喜歡低頭,她也果然低下頭去,“嗤”地笑了一聲。
就在那短暫、細微的一聲笑裏,一團紅影,一道閃亮的劍光,從樓梯上急刺下來,直取那個少年的胸膛!
紅衣,黑發,雪膚,銀劍。
從劍光出現,到劍尖抵在了少年的胸前,時間短得隻有閉上眼再睜開的一霎那。但隻在那霎那間,所有人都看清了她的美。除了她之外,簡直看不到別人!
她一身紅衣,長發披散飄逸,毫無裝飾,素手執劍,一縱而下。大家都沒看清她的身手,但她的美麗簡直像閃電一樣,突如其來,照徹天空。縱使那一瞬間看不清,也是感受得到的。
“秦拓,你好沒用!”她冷冷看著麵前的少年,帶一點譏笑的樣子,周圍的人立即明白了:她就是明月奴!
她若不是明月奴,還會有誰是?
大家不禁讓出了一個圈子,把兩個人圍在了中間,好像隻打算看熱鬧,並不打算說話。固然是因為他們想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也因為大家都看到:明月奴身上並沒有殺氣。
她剛才和別人一起走到樓梯口,卻隻有一個人的腳步聲;藏在高個姑娘的後麵,無人發覺;忽然縱越而下,一劍而直指目標。若她真的要殺這個少年,這個少年絕對是無法抵抗的。何況,他手上根本沒有武器。
他本來是佩著劍的,那他的劍呢?
秦拓看著她,完全沒有看到指在胸前的劍似的,隻是說:“明月奴,我,本來在,望月樓——等你……”
他說話很慢,而且斷句的語氣生硬,聰明一點的人都看了出來:他是一個結巴!而為了不結結巴巴、磕磕碰碰地說出一句話來,他應該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就用這種方法來和別人交流了。
明月奴不理會他的話,用她美麗的眼睛掃了一眼周圍的男人們和女人們,所有的人立即覺得心痛。她的美讓男人痛,也讓女人痛。雖然,男人的痛法和女人的痛法是不一樣的。
然後她才問:“你的劍呢?”
如果說,這個名叫秦拓的少年剛才還顯得有點僵硬,當她問到他的劍的時候,他已經換了一個人了,變得挺拔,明亮,相比剛才說話生硬的富家子弟的樣子,大廳內所有女人都覺得現在他即使破衣爛衫,蓬頭垢麵,也依然是極富魅力的。
他抬眼去望,明月奴也隨著他的目光而看過去,卻看見一把劍,上麵,正正地插在樓梯扶手上。
而他的手裏,舉起一縷青絲。
明月奴立即伸手去摸自己的長發。
就在她飛身縱越的下樓的時候,有一把劍,從她鬢邊而過,割下了她的一縷秀發,然後插在了樓梯扶手上。她竟然完全不知道!
如果秦拓不知道是她,那麼她現在就是一個死人!
所有人都吃了一驚。因為明月奴下樓的身形他們已未看清,那把劍更加不知是何時插到扶手上去的。他們甚至完全不知道這個少年已出手!
明月奴手中的劍被扔在了地上,“哐當”一聲,然後她又笑了起來。這樣一笑,好像朗月的清輝一樣,將整個大廳都籠罩了。男人們的心又開始痛了。
“老鴇,今天晚上的客人,就是他了!”她轉身。這回不是飛縱上樓,而是一步一步走樓梯。那鮮豔的紅裙下,是雪白的腳踝,以及光著的一雙玉足,踝上用絲線係著一塊玉雕的小獸。是什麼動物呢?看不清。隱隱綽綽,一步一步,簡直像是踩在男人心上。
老鴇“哎”了一聲,立即走到了秦拓身邊,稱呼道:“秦公子……”卻並不往下說。
秦拓癡癡地望著往樓上走的明月奴,舉步就要跟上去,卻發現老鴇站在跟前擋道。
無論他的武功如何,對於一個老鴇,尤其是世故而精明的老鴇,他還是毫無辦法的。
明月奴在樓梯上笑了,回過頭來問:“你有沒有銀子?”
秦拓仍然望著她,點點頭,卻不明白她的意思。
明月奴直接笑出聲來:“傻瓜,一個老鴇攔在你跟前,還能幹什麼?除了要銀子,難道會倒貼不成?”
周圍的男男女女們,也都哄堂笑了起來。
在這樣的笑聲裏,男人們那想要占有卻得不到的心痛好像緩解了一些,女人們對她豔羨而嫉妒的心痛好像也平複下來了。
這樣美麗的少女,和這樣的少年,似乎天生就該在一起,大家好像簡直忍不住要祝福起來了。
秦拓把那包裹一丟,落在老鴇腳下,銀兩散了開來。他隻匆匆跟著明月奴上樓了。
老鴇蹲了下來,慢慢地,細細地將銀子,金葉子攏齊,交給手下丫頭,然後眉開眼笑地招呼起大廳內的其他客人來。
無論多麼苦悶的時候,真金白銀總能讓她開心起來。這個世界,男人靠不住,否則她也不會到青樓裏來了;女人也靠不住,她做妓女的時候又是和多少美麗女人在明爭暗鬥?最靠得住的,始終是銀子。這是她幾十年的歲月告訴自己的。剛才那個包裹裏的銀子,加上金葉子,至少值三千兩白銀。等於是說,三千兩白銀,自己騎著白馬跑到這裏來了,她怎麼能不眉開眼笑?
她望著樓上,心裏隻盼著這明月一樣的美人,會在這裏多呆些日子。能為她賺錢的女人,當然越多越好,越好看越好,留在這裏越久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