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落在黑暗裏的淚
    C城，坐落在山陰裏的人家。刺耳的電話鈴聲響起，滿臉全是風吹日曬的痕跡的男人一瘸一拐地走到最裏麵的房間，摸著黑，接起電話：“喂！小棠！”男人的聲調很高，呼吸很重，很緊張，握著電話筒的手抖得厲害。
    “不是，如果想要你兒子活命，就讓你兒子立刻回來，永遠也別再離開C城！”電話裏的聲音很機械。
    男人忽然慌了，話都不敢說了，因為在外麵還坐著一個生病的女人，那是他的妻子。關小棠是他的兒子，他叫關誌兵，瘸了一條腿，又認不得幾個字，更寫不了幾個，所以他無法養活他的妻兒。家中的一切重擔都落在年僅十六歲的關小棠的肩上，他已經很努力了，但他依舊不是一個好的父親，因為他的能力在這個社會裏，薄弱如同地上激起來的灰塵。
    “你……你是什麼人？”關誌兵努力把聲音壓倒最低，他害怕妻子聽見，妻子的身體不好，病著，脾氣也不好。
    “我是你們不認得的人，我會監視你們的行蹤，我給你幫個月時間，半個月之後如果關小棠還沒有回來，我們的人就先殺了你女兒。”電話裏的聲音依舊機械，不帶感情，那是個陌生的聲音。
    關誌兵怕了，眼睛濕了，惹淚滾滾而下，而他卻無法出聲，但他不得不出聲……
    “小棠他……他犯了什麼事兒……你們……”
    “嘟嘟……嘟……”
    對方已經掛了電話，關誌兵卻還拿著電話筒，渾身發抖，特別是那條瘸了的腿，抖得特別的厲害。
    過了會兒，外麵的女人喊了起來：“是小棠嗎？”
    男人遲了一下，沒有回話，抹幹了眼淚，然後摸著板壁走了出來，壓著粗氣，努力佯作無事，拍了拍女人的肩膀：“是小棠，小棠要回來了，現在天早我去地裏幹點活兒。”
    女人聽了，眼睛裏有光，也有愁，嘟嚷著：“怎麼就要回來了呢，這離過年還早著呢，回來做什麼……”
    是啊，回來做什麼呢？吃沒吃，住也沒個住，一家四口，擠在這個通風漏雨的破瓦房裏。
    女人搖了搖頭，很是苦悶。
    回來，不是不想。隻是這裏……沒有活路啊！
    關誌兵沒有將這個忽然而來的電話對別人說起。這天，他去了警察局，但他隻是在門口徘徊，他不敢進去。所以最後他也沒有進去，等他再次回家的時候，他打了兒子的電話。但電話卻是無法接通。連著幾次，都是無法接通。
    那個號碼，已經成了一個無法連接上的號碼。
    父子兩人最後一次通話是因為錢，後來一直都沒有再聯係，也是為了省下那幾角電話錢。
    今天，電話斷線了。連接不上了……
    這條線，到底是什麼時候斷的，關誌兵一點兒都不知道。
    島上，那被從土地裏挖出來的地下世界，光線昏暗，是很適合人睡眠的光線。暖暖的氣體溫潤柔軟，撲在人的身上，激起人的睡意，很是解乏。
    這個時候，大家都在休息。就連柳天奉，也躺在陸恭生身邊不遠的地上，歇著。
    衛雎也和他們一樣，大家都躺在地上，一言不發。
    忽然，陸恭生轉向柳天奉問了一聲：“藍天兒的手段怎麼樣？他會殺了小棠嗎？”
    柳天奉笑了：“藍天兒殺人是要收錢的，你又不給她錢，她幹嘛殺人。不過你倒是可以想想別的方麵，和我們這邊扯上關係，幾乎也就是將整個家都牽扯進來了，如果他不能趕快抽身的話，他的家怕是會保不住。睡吧，島上有規矩，休息的時間裏，就好好睡覺，凡是在這個時間裏做別的事情，都要受到處罰，就算我是老大，我也不能違背這個規矩。不過這個規矩管不住歐陽和阿新，他們……其實不歸我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