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傷
    搬運紙箱子的活很簡單，隻是將裝滿器件的紙箱子搬走，再將空空的紙箱子放在每一個工作者的旁邊，好讓他們將弄好的器件放進去，等裝滿了再搬走，然後再放上空的。一直如此，同樣是重複著同樣的動作，一點兒也不難。
    但在這個過程裏，取空箱子的時候需要下一道樓梯，到一樓的倉庫裏去。平常也是有電梯可乘坐的，但今天不知道為何，電梯出了故障，壞了。
    來來回回了不知道多少趟，汗水濕透了襯衫，將襯衫外頭的工作服也濕透了。關小棠揚手摸了摸額頭上的汗，前麵立刻就傳來了胖組長的咆哮聲，“磨磨蹭蹭的，沒吃飯是吧。還是被操壞了，要是動不得了就來給我請個假回去躺著去！”
    聲音，尖利刺耳，響徹了整層樓。關小棠抬眼往聲音傳來的地方望去，龐大如山的影子壓了過來，仿佛一個魔鬼。
    關小棠淡漠地望了一眼，很快又將目光收回。不慌不亂地繼續著手裏的動作，不急不燥地繼續著工作。
    胖組長走過關小棠旁邊，關小棠昂首挺胸，器宇軒昂，與她擦肩而過。
    所有人都看見了，在關小棠柔和的眉宇之間，有一股讓人不敢小覷的硬氣，那股硬氣來自哪裏？誰也不知道，但就是那股氣，讓看著他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氣。
    走過胖子的身旁，走到樓梯旁，走下了樓梯，搬運著空的箱子走上樓來。
    他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甚至連那順著眉角流下的汗水，都是堅硬的。
    “關小棠瘋了。”之前乜著關小棠說關小棠是兔子的女生深深地吸了口氣，看著走向樓梯的胖子。
    胖組長停在了關小棠麵前，看著關小棠發抖的雙臂，看著那雙顫巍巍的仿佛隨時都會軟下來的腿，她冷冷地說，“放下吧，劉峰來了，要是實在受不了就休假吧。”
    聲音很冷也很軟，但也少不了輕蔑和嘲笑。
    關小棠還站在梯子上。胖子就站在最上麵的一級台階上，她氣勢洶洶。一個高高瘦瘦的男生從她後麵走了出來。她說，“還不去把箱子接過來，以後再敢裝病請假被我發現看我扣不扣你獎金。”
    高高瘦瘦的男生接過了關小棠肩上的紙箱子。
    關小棠不知道劉峰是不是真的請過假，也不知道沒來上班的劉峰為什麼就突然出現了。
    他隻是清晰地感覺到劉峰在接過他肩上的箱子的時候用手肘抵了抵他的胸膛，用膝蓋抵了抵他的膝蓋。
    纖瘦單薄的少年，在一雙雙能夠射出刀子的眼睛裏滾下了台階，頭不輕不重地撞在了台階上，流了些血，紅色的，不多不少，剛好在每一級台階上都留下了一點，順便還給工作服染上了一點兒顏色。
    慌慌張張，是誰的腳步聲？
    關小棠聽不見。
    嘈嘈雜雜，是誰在到處亂喊亂叫？
    關小棠也不知道。
    他什麼都不知道，連自己被人抬起來，被送進了醫院也不知道。
    當他恢複知覺的時候，是唐飛握著他的手，坐在他的病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