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他說，“過來，陪我坐會兒。”
    不明白為什麼，在陸恭生說出這一段話的時候，關小棠覺得眼前這個人陌生到了極致，甚至還有些恐怖。
    然而，在十九號那天，關小棠才算是真地見識到了陸恭生的陌生與恐怖。
    知道陸恭生要走了，公司的一些同事扇風讓陸恭生請客。陸恭生被大家逼得沒有辦法，隻有應了。至於陸恭生到底請了別人吃了些什麼，又玩了些什麼，關小棠一點兒都不知道，因為那天關小棠正在上著班。夜間兩點多的時候，陸恭生帶了一身酒氣來到了工廠裏，凶悍如同一個土匪頭子，將關小棠從位置上拽了起來，厲聲問道，“不是說了一起吃飯嗎，怎麼還在上班？”
    陸恭生的眼睛是通紅的。
    “組長沒有安排我今天休假。”關小棠的聲音很低，垂著臉，躲避著同事的異樣眼光。公司裏沒人知道這兩人相熟，就連同宿舍裏的同事也都沒有看出什麼端倪來。所以陸恭生這一鬧，那一道道眼光簡直比刀子還要懾人。
    這會兒，胖組長又來了。胖組長的臉色很難看，也很呆訥，這情況也讓她震驚。
    陸恭生嚴厲地命令了一聲，“請假，跟我走！”
    鏗鏘有力不容拒絕的口吻喚醒了胖組長的神智。胖組長看著關小棠，關小棠低著頭，手腕被陸恭生捏得發紅，發抖。
    胖組長又同時看著那兩人，心中大約也明白是怎麼回事，頓了好一會兒，才說，“去吧。”
    夜，比想象中更黑。路燈也沒有想象中明亮。
    陸恭生一直拉著關小棠走，口裏喘著大口大口的粗氣，仿佛是被氣瘋了。
    關小棠跟在後麵，著急地解釋著，“我跟組長說過了，組長說你請的是你們組的人和我沒有關係，我說我們是室友，組長又說產線上的活很多，人不能少。”
    “她就是欠——操！”陸恭生粗聲粗氣地低吼道。
    相識以來，陸恭生給關小棠的印象一直都是溫文爾雅彬彬有禮。
    “雖然不喜歡她，但她也有她的難處，上頭也壓迫著她，今天來上班的時候聽說昨天早上開會她又被領導罵了，怪我們的生產率低，合格率少。”
    “哼！”陸恭生冷哼一聲，“新建的廠子能有這生產率合格率已經算是不錯了，一年沒虧他個百來萬就算是賺了。”陸恭生的語速比平時快了很多。看來平日裏他也沒有少受委屈，隻是一直都以微笑掩蓋著那些不快。
    關小棠不知道陸恭生要將他帶到什麼地方，隻是一直不停的快步走著，仿佛逃命似的。當陸恭生停下來的時候，當關小棠回過神來的時候，他才發現，原來他們已經從公司走回了宿舍樓。站在宿舍樓下，陸恭生鬆開了手，往旁邊的大樹下走去，一屁股坐到草地上，仰望著四樓的窗戶，淡淡地說，“以前我就是在這裏等著你站在樓上看我。”
    平緩的語速，沒有帶任何感情。
    關小棠心如潮湧，同時也痛如刀絞。
    陸恭生指了指身邊的空地，他說，“過來，陪我坐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