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寶雖然性子憨厚，但是也有自己的小心眼。就說警衛員那麼多，芳姐隻喜歡他一個就沒看出來，雖然他年紀小占了一部分原因，但更多的也是他賣了巧，入了芳姐的慧眼。
    芳姐給他的差事，就沒有過差的。陪著人出去玩，有吃有喝還有錢拿，別人都羨慕不來。本來隻以為是個差事，但他突然覺得這位新來的寧少爺是個好人，對他也就多了幾分真心。
    他沒有別人複雜的心思，司令娶男人女人對他來說都沒差，都是主子。承認了寧瑄，更是在心裏將寧瑄擺到和司令一樣的位置。
    追上了寧少爺，小寶慢慢悠悠的寧瑄身後，寧瑄走的不快，他的身體其實還虛著，早上吃了藥，也是看著今天天氣好才敢出來走走，藍天白雲的倒也看的心情舒心。
    “寧少爺咱們這是去哪？”小寶將裝著大便是洋的錢包往懷裏又揣了踹，歪著頭征求寧瑄的意見。
    “隨便走走。”寧瑄也不知道去哪，他隻是想出來透氣，對於目的地真沒有想法。
    “嗯…不如去聽戲吧，據說最近有個江北來的角兒，唱的可好了。”小寶提議道。
    寧瑄對戲曲沒什麼研究，小時候陪奶奶去聽過幾次，兒時的記憶裏不怎麼清晰，伴著咿咿呀呀的聲音，說不上喜不喜歡。不過總歸沒有地方去，不如就順了他的意。
    “那就去看看吧。”
    “好嘞，寧少爺您等一下，我去叫兩輛車。”小寶拔腿就跑，一邊向前衝，一邊扭頭對寧瑄喊，“寧少爺你您別動，我馬上回來。”
    寧瑄點點頭，看著小寶跑遠。
    他們已經出了公館，可是這趟街依舊沒有什麼人，遠處的街道傳來的喧囂像是隔了一層布，沒有真實感。
    寧瑄等在路邊，神情有些懨懨的，自從病了他的精神就不大好，不過還沒到出不了門的地步。
    小寶回來的快，兩個人上了人力車，七扭八拐的就到了地方。環境倒是清幽，青磚泥瓦，銅質的大門門口掛著梨園兩個的燙金大字。
    寧瑄下車站在一旁，小寶利索的付錢，兩個車夫說了兩句吉祥話就走了。小寶上前拍了拍門，一個青衣短褂的半大小子開了門，一雙賊溜溜的大眼咕嚕咕嚕轉了兩圈，開口問，“兩位爺可有帖子？”
    小寶一臉倨傲，“沒有，去給我們找個好位置。”
    青衣小子有些為難，“這位置都是預定好了的，您要是占了人家怎麼肯幹，這不是讓我們難做嗎？”
    小寶從懷裏掏出一個大洋丟過去，“去去去，別來這一套，趕緊去，怠慢了我們爺小心燒了你們園子。”
    小童一把接住，看到手裏的一塊大洋，笑的一雙眼都看不見了，“沒誰的都不能沒您兩位爺的。”推開門恭敬的將人迎了進去。
    寧瑄看這小童前後口風猛變的滑稽樣子，心裏感歎了一句。小寶嫌棄的將擋在門口的小子推開，罵了一句，“見錢眼開的東西。”，才轉過身恭敬的對寧瑄道，“寧少爺您先請。”
    小童領著人進門，寧瑄才發現這裏別有洞天。亭台樓榭，假山流水，一個露台上正唱著。小童見寧瑄的眼看著台子，說道，“元淳公子還沒開始呢”
    元淳就是江北來的那個角兒。
    寧瑄會意，領到了地方，可能是小寶的那枚大洋的功勞，位置不錯，全是雅閣了。小寶問過寧瑄的意見後點了盤花生米，一壺碧螺春。
    等伺候的人走了，小寶臉立馬皺成了包子，心疼的絮叨，“這裏的東西貴的要死，這價錢擱外邊都能來十盤了，茶水也貴，都抵上我的一個月的軍餉了。”
    寧瑄好笑的瞅著他，剛才那副囂張的樣子原來是撐出來的。
    見寧瑄看他，小寶皺著一張臉，拎起茶給他壺倒了杯茶，遞過去。“寧少爺您不知道，這裏的人最是捧高踩低，咱們橫一點他們才會小心翼翼的伺候。”
    人性如此，寧瑄也是知道，並不對此有偏見，倒是對小寶如此了解這裏感到好奇，“你經常來？”
    小寶連連擺手，“我哪有那個錢，陪司令來過幾次而已。”
    寧瑄看不出是什麼心思，“你們司令經常來？”見小寶還站著，示意他坐下。
    “應酬來過幾次，司令對戲不感興趣。”小寶隨手丟進嘴裏一個花生米，嚼的嘎嘣嘎嘣響。
    寧瑄喝了口水，升起的水霧遮去了眼裏的深思。台子上唱的人撤下去了，燈光暗下來，台子上的東西被抬下去。
    報戲名的人吆喝了一嗓子，接著銅鑼聲一震，燈光亮起來，上來一個甩著水墨袖子的人。
    一旁的小寶驚呼，“那個就是元淳。天啊，好美！一個男人居然能長成這樣。”
    台上的人和他們隔得不算遠，說真的，臉上濃厚的妝容實在是看不出來實際的長相。隻能聽出這人嗓子不錯，身材若不事先知道，真看不出是個男人。
    園子裏原來熙熙攘攘的聲音全都不見了，寧瑄四處瞅了瞅，大多伸著脖子在看，唯有幾人交頭低語。
    都衝著這個叫元淳的男人來的，身邊的小寶更是目不轉睛。
    寧瑄端起茶杯，搓著邊沿，喝的時候不知是不是錯覺，台上的那個人看了他一眼。兩個人的目光不期然的撞在一起，寧瑄一愣。
    那人眼裏分明閃過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