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關著的幾天，左又隻是吃了睡，睡了吃。活得真像一隻死老鼠了。誰也沒來看他，他雖料到有人被擋下了不能來見。可他心裏還是空落落的，覺得這世上沒一人牽掛他。
    也好，了了然無牽無掛，落得自在。
    這獄裏，安靜得很，貌似隻有他一個。厚重的鐵門外的腳步和說話聲，隱隱能聽清。
    腳步聲越來越近，不是飯點，怎麼有人來了？左又翻了個身，繼續躺著。三天了，是該出去見見太陽了。
    當左又真正站在太陽下時，他就後悔了。這太陽能把他烤熟了。
    “嗨！牢飯好吃嗎？”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接著一隻手搭在左又的肩上。
    左又抖開肩上的手，“楊遲崢呀！你竟然敢來接我？不怕得罪金家？”
    經過幾次的案子，楊遲崢淪落為左又的小迷弟。兩人接觸頻繁，關係不似之前那般客氣了。
    “我家老頭子已經怕得天天往金家送錢了，我再怕，他就得把我綁了賣給人家了。輸什麼也不能輸了氣勢啊！”楊遲崢說著把左又推上車。
    “給他們送錢？真是錢燒的！”左又翻了個白眼，係好安全帶，“你爸為了你這個兒子也是拚！”
    “別說他了！說說你！”
    街上沒什麼人，道路暢通，小空調呼呼吹著，一掃之前的燥熱。
    左又在座上伸了個懶腰，“我有什麼可說的？你管好你自己，不用管我的事。”
    “我可比你省心多了！起碼從來沒有吃過牢飯！”
    “你再管下去，離吃牢飯就不遠了。到時候，別說我沒勸你。我也不會感激你。”
    楊遲崢嗬嗬笑，“你這個人真無情！我不管你，左其那小家夥學都上不了了。”
    左又微微皺眉，不說話。說到底自己是個有牽掛的。
    “你也別愁，我不傻，金家再狂也狂不了幾天了，不出一個星期，準保乖乖來求你。”楊遲崢這麼一說，心底就樂，仿佛已經看到了金家低聲下氣的模樣。
    金家來求他。有沒有搞錯？左又被說得一頭霧水。
    楊遲崢眼睛看路，嘴角上揚有種莫名的得意，“你還不知道吧？昨天晚上又死了個小學生。聽說經常跟那金剛一起玩的。被人發現死在一個小巷裏，跟那金剛一樣，先被人一刀抹了脖子，接著挖去了心。”
    “發生了這種事，你看起來還很高興。有沒有良心？”
    “我這不是高興，隻是看到了金家打臉，痛快！他們不是滿城散布謠言，說你綁架的嗎？這起案子明明是一個人所為，你被關在牢裏。怎麼出來殺人？嗬！自以為是。等著吧。不出幾天他們準保來求你。我們市大，張嘴吃飯的多，但能幹的卻沒幾個。別說我不知道，這些年的案子沒有你很多都會成為懸案。不找你找誰啊？”楊遲崢越說越得意，仿佛自己輸給了左又已經是光彩的事了。
    “難不成從上麵調？他們金家借著輿論的風，把這件事炒得沸沸揚揚。從媒體借勢，上麵已經不滿意，他們還敢向上麵要人嗎？這件事大家都看著，拉屎還讓別人擦屁股。哪個樂意？”
    “話也不能說得這麼滿。”左又看著車窗外一閃而過的風景，悵然若失。按理說讓金家求他，他應該高興，可是……事情不會那麼簡單。金家不求人。
    “金家權勢大，你平時說話注意點，免得惹火上身。”
    這是左又下車前的忠告。
    什麼意思嘛？楊遲崢撇撇嘴，對著左又的背影，用力按了一下喇叭。對方沒有回頭。
    他自言自語道：“不會吧？坐了一次牢，膽子就變小了？”
    暮光西斜，當楊遲崢踏入自家大門，看著一溜的金家人誌得意滿，坐在他家沙發上，老頭子蔫蔫垂著頭。他一下子明白了左又的忠告。
    金家不求人，因為有的是人，替他們求。
    沒多久，楊老先生便領著兒子站在了左又的門口。
    楊老先生也顧不得體麵，把兒子往門裏一送。一句年輕人說話，他不便在此，就把他自己給打發了。
    左又看著還沒明白怎麼回事的楊遲崢。輕輕搖了搖頭，給他遞上一杯茶。
    事情發生得太快。中午還在車裏大快人心，等著人家求上門。結果到了晚上，求人的變成了自己。這是怎麼發生的？楊遲崢一口氣堵在胸口，差點噴出血來。
    看著楊遲崢快要氣炸了的模樣，左又故作得意的翹起二郎腿，四仰八叉的往沙發裏一躺，道：“讓我看看你是怎麼求我的。律師的嘴，騙人的鬼！得讓我長長眼。”
    也不想想我怎麼落的這般田地，楊遲崢更氣了，一腳踹下左又的二郎腿。
    “還好意思開玩笑！”
    “那還能怎麼樣？被人當了槍使，下次長點記性得啦！總不能把自己給氣死吧？我也不要看你求我了，什麼事呢，我也知道了。你回家去吧！你爸肯定在門口等你呢！”
    “別跟我提他，我才不回去呢！”楊遲崢更來氣了，“膽小鬼，為了幾個破錢，連兒子都能賣。”
    “說你笨你還越發憨了。”左又吹一口茶，呡下一小口，“你家再有錢，頂多是個財主，在我們這種老百姓麵前耀武揚威，夠了。可金家不一樣，樹大根深，你得跟你爸學著點。”
    “我就看不慣他們那副看不起人的樣子！”楊遲崢還在嘟噥。
    “看不慣就別看。”左又好說歹說，已經不想多說，他起身把楊遲崢往門外推。“這三更半夜的，你想賴在我這兒壞我的名聲啊？”
    “你這人有沒有良心啊？”楊遲崢身體順著左又的推搡，嘴巴卻不依不饒，“因為你我才去惹金家的。”
    “真好笑，說的好像我逼你去似的。”左又端起茶杯，“走不走？不走我潑你了。我這裏可藏不下你這種嬌滴滴的富貴公子。”
    接著一聲門響，楊遲崢被擋站門外。
    楊老先生趕緊過來，戰戰兢兢，“怎麼樣？左先生同意了嗎？”
    “有我在，他敢不同意？”楊遲崢輕輕翻了個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