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水箱裏的女屍 第五章 最佳搭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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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又和左其困在警局裏整整一個下午,那倒也不錯,和外麵相比,警察局的辦公室暖和很多。空調呼呼地吐著熱氣,還有熱騰騰的咖啡和兩三種茶點,警察大部分已經出去了,隻剩下幾個小嘍囉守著警局。
左又並不拘束,完全把這裏當做自己的家。他拉了張椅子坐在空調附近,然後把腳杠在對麵的桌子上,閉目養神。
左其拿起某個警員桌子上的魔方,打發時間。
外麵天色漸漸暗下來,窗外還飄起了紛紛揚揚的大雪,這很難得。這差不多是今年的第一場雪了。
櫥窗和飯店裏透出暖暖的橘紅色的燈光。路上的人雖然少了,但是出來約會吃飯的情侶和沒有帶傘的匆匆行人隨處可見。
等到天黑透了,門外才出現警察回來的聲音。左又被看守的警員叫起來,他伸伸懶腰,捶了捶落枕的脖子,神情恍惚,似乎不知道自己在哪兒。
“你還在呢!”金燦和一行警察進來了,她脫下外套,在門邊抖了抖積雪,打趣地說:“要是以前,在這麼熱鬧的情況下,你是不會束手就擒的。看來身邊多了條小尾巴,你就施展不開。”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金燦的話,引起了左其心裏的強烈不滿,但是他很顧場合,沒有表現出來。
金燦微笑著把外套搭在手臂上,走了進來,
“別用一副得意的眼神看著我。”她看了左又一眼,把外套扔在一把椅子上。
一個高大的警員懶洋洋地走進來,看見左其拿著他的魔方,卻勃然大怒。他幾步走到左其跟前,一把奪過他手裏的魔方,居高臨下用氣惱的語氣說:“你父母沒有教過你不能動別人的東西嗎?”
左其抬頭瞟了一眼眼前的大個兒,不快地說了一句,“四肢發達頭腦簡單。”
那個大個子原本是這裏的“頭目”,因為這個案子實在令他頭疼,所以請了金燦幫忙代理他的工作。原警長把椅子一掀,左其就像一籃子垃圾一樣被倒在地上。
左又一副愛動不動的懶散摸樣,似乎還在睡夢中。他打了個哈欠,用夢囈般的語氣對大個子說:“連三階魔方都還是‘亂碼’。”
這時幸好金燦及時插了進來,說:“先進到裏麵去,工作一天你也累了。”
看在金燦的麵子上,大個子放棄了與左又爭執,選擇對“哼”一聲以除心中不快,之後走到看不見他們的地方去了。要不是金燦,少不了一場“血戰”。
“別放心上,今天案情進展不順利,他心情不好!”金燦隨意地說。
“要是這點事就放心裏,可有得煩了。”
“算你大度。我感到奇怪,在這種時刻,你怎麼還能在警局還待得下去?”
“我並不是不能脫身,而是沒有走的必要。”
金燦走到咖啡機前,接了一杯咖啡,靠著一張桌子抿了一口,“我倒是很願意來聽一聽,你為什麼沒有逃走的必要。”
“很明顯,我想知道的和我知道的都齊了,不需要在現場浪費時間。而且警長你又不是存心要拘留我,不然我這樣在警局自來熟,有些人可要給我顏色看了。來警局確實是個很不錯的選擇,很舒服,資料也很足。不是嗎?金警長!”
“自作聰明!”她看了左又一眼,晃了晃手裏的那杯咖啡,“要不要也來一杯?”
“既然你想合作就不能小氣到隻請我喝咖啡吧?”
“瞞不過你!被你說中了。是想找你幫忙,我在附近的一家餐廳裏已經訂好了位置。”
“現在就走!要知道今天我們兩個一點東西都沒吃,專等你的這頓飯了。”左又抓起金燦的外套扔給她,“聽說那家的牛排很好吃!”
“你知道我訂的是哪家餐廳?”
“這還用說,附近像樣點的餐廳不就是對麵的那家嗎?以你對我的了解,要想跟我合作起碼要有誠意,再說像你這樣的時間主義者,走幾步路就到的餐廳是你的不二選擇。”
他說完指著窗外,那扇玻璃窗上有厚厚的水霧什麼也看不清,
“在進來之前我就有好好看過。”
正對著那扇窗的就是那家餐廳。
他接著往下說,“的確很不錯,人不會挨在一起,方便講話。剛才我在手機上查了那家餐廳的菜式覺得‘扒新西蘭羊排、蒜茸大蝦’和我的口味。”左又把手機舉起來,屏幕上顯示的正是他說的兩樣菜式的圖片,看起來是讓人垂涎欲滴。
“看來你是早就知道我會請你吃飯,所以才安安分分地待在這裏。”
“像我們這樣的窮人,能蹭警長的一頓飯也是值得考慮的。”左又將手機放到口袋裏。“我們還浪費口舌幹什麼,我的胃要令我失去理智了。”
金燦把一次性紙杯扔進垃圾桶,隨意做了個“OK”的手勢。她披上外套,說:“不過下次,我希望你不要把孩子帶到案發現場。”
“我從來不會錯過一頓免費的晚餐。”左其目中無人地出門去了。
“我想也是。”金燦無力地笑笑,轉過頭對同事們說,“那朋友們明天見了!”
他們選的是家高檔的西餐廳,晚上點上燈整幢大樓呈現出一派金碧輝煌,大廳裏擺著盆盆巨大的琉璃花盞,除了燈泡每個盞裏點著一根用各種香草製成的燈芯,這根根燈芯浸在各種花的精油中,使整幢樓都散發著花的芬芳,加上隨處可見的鮮花使每一位光顧的客人都感覺是到了春天的氣息,這裏仿佛就是春天的泉源,永不枯竭。
他們定的座位在三樓靠近圍欄,他們一行三人分別坐在圓桌的三個點上,左又坐在最邊上,他習慣於開闊的視野,既可以看見清楚地觀察與他同一水平空間的各色人物,將頭探出去還可以看見一樓大廳裏來往的客人。餐廳裏舒適的氛圍明顯地使他們放鬆下來。管弦樂隊悠揚的琴聲從底樓竄上來,那種感覺,光是坐著,什麼東西都不點,都能覺得自己就是個貨真價實的有錢人。
“先生,小姐,可以點餐了嗎?”優雅的女服務生抱著菜單對三位客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嗯,好!”金燦應了一聲。
於是服務生把三份菜單分發給三位客人,但是左又將菜單推了回去,說:“給我來‘扒新西蘭羊排、蒜茸大蝦’各一份。”
“各兩份!”左其把菜單原原本地遞回去。
“你吃得下嗎?”金燦問。
“你沒有小氣到這種地步吧!”左其翹起他那短短的二郎腿。
“我相信警長不是這個意思!”左又用警告的眼神瞪著左其。
“我們又不是白吃她的。”左其心裏這麼想著,但是表現得一聲不吭。
“出來吃個飯而已,別惹得大家都不高興。”金燦把菜單遞給服務生,“烤牛肉蘑菇比薩,紅酒,再來三小份番茄濃湯,謝謝。”
服務生有鞠了一躬,說:“希望你們用餐愉快!”便退下去了。
左又收回嚴厲的目光,隨便插了一句,
“要是我們住的那個酒店的服務生小姐能趕上剛才那位的一半,估計那個酒店的等級都會前進一級。今天的案件進展怎麼樣?”
“實在是令人頭疼,我還沒有遇上過這樣的案子。對它毫無下手之處,我們甚至都不知道,死者的死是出於意外、自殺還是他殺。”金燦長長地歎了口氣,像一個瞬間被放了氣的皮球,軟趴趴的,沒有生氣。“我現在是知道了,為什麼這裏的警局要請我過來幫忙處理這個案子了。”
“把難題推給別人,自己坐享其成。最簡單的道理。”
金燦雖然不願相信那是真的,但還是點了點頭,接著她像個一般女人一樣,遇到點事情就會開始了一連串的抱怨,
“我快要沒有耐心了,我想打人。想想這件案子造成的慌亂,不知道別人是怎麼想的,不管怎麼樣,他們寧願相信這是一樁謀殺案。就算現在一點點的證據都沒有,別人也相信這是一件謀殺案,真是唯恐天下不亂。當然我的意思並不是說這不可能,我隻是認為這更像是一場意外。而群眾和媒體四處散布謠言,還請求警方趕快派出人手,盡快抓出殺人犯。準確一點,按照他們的說法應該是‘殺人魔’,就像以前在那家可惡的鬼店出現過的一樣。要是這樣說,最可惡的還是媒體,他們甚至還拿出一些所謂的像模像樣的證據來證明這是一件靈異事件。多麼荒唐可笑、、、、、、”金燦說道這裏,似乎還餘怒未消。
“那不值得擔心,我們心知肚明,某些媒體就是這樣,給觀眾看他們想看的。為了吸引眼球有時候甚至還添油加醋,創造出新的故事來。所以不必放在心上。”
金燦深吸了一口氣來平複自己的情緒,“但是那似乎是不太可能了,因為這會涉及很多事情。比如他們所說的靈異事件,在網上鬧起了很大一股風波,弄得人心惶惶。”
“靈異事件?真是有想象力,當遇到解釋不了的問題就推成靈異事件。如果你想要深陷在那堆泥潭裏,等著那些爛泥遮住你的眼睛,吞沒整個你,包括你的想法,我不會拉你出來。因為我事先已經警告過你,不要把腳伸進那種泥潭裏。”
左又睜著他的雙眼看著金燦,他的眼睛裏有奇怪的東西,但是是什麼呢?不知道,可那絕不是一般人具有的東西,那東西溫柔,但是令人畏懼;它包容你,但是也會吞噬你;你死在那裏麵,但是感覺更真實地活著。那就是他的眼睛裏蘊含的東西,說不清,看不明。可是它可以使任何人在一瞬間忘記自己的一切,當然包括他們的脾氣、煩躁的事、甚至是自己的意識,留下的隻有冷靜,清醒。一瞬間的震撼力總是可以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而這種效果在金燦的身上起的作用又一次證明了,左又他是個多麼了不起的人類心理研究者。
“我不想聽這些,我現在想聽的驗屍官判斷的死者死亡的時間,還有死法。”
“他給的死亡時間是在2月4日晚上9點至5日淩晨5點鍾這段時間內,經過電梯監控提供的信息,把死亡時間縮小到晚上11點,到淩晨5點。初步鑒定,她是溺亡。”
“屍體上現出的確實是溺亡的現象。那她身上有沒有傷痕?”
“絲毫沒有!”
“那體內有沒有發現可疑的化學物質?”
“一點都沒有!”
“那精神方麵的疾病呢?”
金燦聳聳肩,“沒有!一切的跡象都指向自殺或是意外。”
左又用詢問的眼神望著對麵那位說話如此肯定的女士,說:“如果是你,你自殺會選在水箱裏嗎?”
“我是不會,但是不能排除別人就不會。”
“你說得似乎是有道理,但是仔細想想就不對了。對於一個想自殺的人,她來到頂樓,最簡單的結果方式就是從上麵一躍而下。但是死者並沒有這麼做,她選擇了水箱。你也看過現場,你知道水箱有三米都高,沒有梯子對於死者這樣的女性來說要爬上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就算從水箱上麵的平台上跳下來,那樣也很麻煩,而且水箱的蓋子是關著的,誰會去懷疑是不是有一個沒有上鎖的呢?你說過死者沒有精神方麵的問題,一個正常的人,選個死法怎麼會選得這麼麻煩?那說不通,如果你說這是死於意外溺亡,那這個意外實在是太意外了。有哪個旅客會無聊到在大冷天的晚上費天大的勁兒,爬到水箱頂部,然後打開水箱的蓋子來製造自己的意外的?”
“你的意思是這是一起他殺案了?”
“我沒有這麼說,我隻是認為不能那麼早下結論。”左又往服務生消失的方向望了一眼,又瞥了一眼左其,說道:“動作太慢了,客人都要被餓死了。”
“好的東西總是費功夫的,希望這句話沒錯!”
“餓了那麼久,再等一會兒也沒事。”左其在飯這件事上似乎並不像一個孩子那樣介意。他在很多的情況下,他往往有著一個孩子難有的鎮定,但是左又從來沒有關注到那一點。其實左其不介意吃飯的時間還有一個重要的因素,那就是左又他們探討的問題實在是太對他的胃口,既然有可口的精神食糧墊著肚子,他便把實際的食物放到了一邊。
“我想知道,你在水箱裏有沒有發現拖鞋。”左又說。
“拖鞋?確實有,那有什麼意思嗎?”
“我在想,死者到底是死於意外、自殺還是他殺。不過我認為自殺的可能性小極了。因為水箱裏有拖鞋,想下水的人一般都會脫下鞋子。如果穿的是雙拖鞋,那穿著拖鞋下水的可能性就更小了。所以我暫時認為死者原本是不想下水的。水箱開口小,如果死者不想下水,意外的可能性幾乎為零。所以這樣一來他殺的可能性就大大提高了。不過這我還沒有把握,關鍵還是在拖鞋。拖鞋是怎麼進去的?是死者穿著進去的,還是不小心弄下去的,或者是另一個人扔進去的、、、、、、這個問題如果清楚,那自殺、他殺還是意外就可以確定了。”
“這樣,等於白說。一雙拖鞋,怎麼到水箱裏去的,根本就沒法查。”
左又皺著眉頭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歎了口氣,繼續和金燦聊下去,“就現場的情況來說正是這樣,或許應該換一個切入點了。你在現場還有發現有什麼線索嗎?”
“在水箱頂部的幾隻腳印,有你在,相信是再沒有其它的了。”金燦用嚴肅的眼神僵直地盯著左又。
“抱歉,我一興奮便把你們警察拋在腦後了。我承認我是破壞了現場,但是我保證該發現的我一樣也沒漏下。”
“那你在現場有什麼收獲?”
“準確地說,暫時還沒有。”
金燦沒有說話,但是從她的眼神裏可以看出,她此刻多想對左又的恣意妄為訓斥一番。但最終她還是忍下來了,她也朝服務生該來的方向望過去,將火氣轉移到服務生的頭上,她大聲地埋怨起了服務生的速度,完全忘記了自己剛才怎麼回應左又的抱怨。
“金警長也耍脾氣了。”
“別幸災樂禍了!如果今天不是我在,就憑你做的事兒和你現在的態度,足可以關你十來天,那還得看警官的心情。”
“你也別認為我是個那麼不謹慎的人,雖然我幹起事來一頭熱,但是我還是盡量時刻保持著清醒的頭腦。”他邊說邊掏兜兒,“你要的原現場,就在這裏。”
左又晃了晃手裏正握著他的手機,他三兩下打開手機的圖庫,展示給金燦看。並打趣地說:“請別懷疑我的拍照技術,愛生氣的雌性動物,我可是給你們的拍照人員省了氣力。我敢說,就算你拿顯微鏡來看這張圖片,或許還能在裏麵看見細胞呢!”
金燦是個性情中人,左又這麼一說,壓在她心頭的烏雲自然全散開了。
正在這時服務生小姐帶著其他兩個服務生端著食物進來了。於是他們對案件的談論告了一個段落。
服務生把她端的紅酒放在金燦的麵前,“這是您的紅酒,小姐。”然後她把三人的飯菜分別放到三人麵前。各色食物散發著誘人的香氣,披薩本身的美味覆蓋了它迷人的外表,羊排閃著濃鬱的紅褐色光澤,大蝦脫去了堅硬的外殼露出白玉般的身子,濃湯的氣味厚重得化不開,甜甜的,香香的,不是番茄的味道而是整個番茄季節的氣息。
左其已經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口水,聞了,看了,眼前的食物,肚子顯得更餓了。但是為了表示自己不是沒有見過世麵的人,他表現得不屑一顧,甚至把臉轉向別處。事實上他是沒有去過什麼高檔的餐廳,因為左又很少帶他在身邊,也很少允許他在外麵吃飯。
服務生小心翼翼地打開瓶塞,把紅酒倒在左又和金燦的杯中。暗紅色的液體,溫柔地沿著杯壁往下流淌,鮮亮的顏色在輝煌的燈光下閃閃爍爍,似星辰降落在紅河。不一會兒,紅酒的香醇便彌漫在他們的周圍。
金燦是紅酒的忠實粉絲,她欣賞它那透徹的紅,令人的芳心蕩漾的芬香。有時候連她自己也懷疑,作為一個警察,有沒有必要保留這種感性的喜愛。
服務生們向三位客人彬彬有禮地欠了欠身子,就再一次退了下去。於是左其才悠悠地拿起刀叉,學著電視裏看來的優雅動作細嚼慢咽吃起來。
“總感覺這兒怪怪的,似乎形式並不怎麼像正規的高檔西餐廳。”左又看著金燦似乎明白怎麼回事。
“那也得看人,形式對我來說不重要。不管怎麼說,能吃飽不就行了,搞多了都是麻煩,浪費時間。所以我之前打過招呼了,像小飯館一樣的形式就好。很不錯,這兒的紅酒。”金燦舉杯嘬了一小口。
“看來警長你不是個貪圖享受之人。”左又對著燈光晃了晃杯中的紅酒,說,“這顏色令我著迷,再沒有比它更美的顏色了。”
“想不到,在生活中我們竟然會有相似之處。”金燦微笑著說。
“因為我們的興趣一樣,鮮血使我們的血脈賁張,即使看到鮮紅的顏色就足以令我們興奮不已,浮想聯翩。”
“聽了你這麼說,我希望我還喝得下。”金燦對紅酒的偏愛在左又的一番解釋下冷淡下去。她不知道她是要感謝左又把自己拉回到理性,還是要責怪他毀了自己唯一浪漫的摯愛。於是她放下杯子,致力於那款美味的披薩。
“這樣就反感了嗎?看來你的喜歡還沒到一個特定境界。如果這真是一杯血,我會很興奮的。”說完左又將杯裏的紅酒一飲而盡。
金燦信服地上揚了一邊的嘴角,然後重新拿起酒杯,一仰脖子,杯子見底。沒有人看得出他們是在喝紅酒,而不是豪爽地喝白酒。
就這樣他們毫無分歧地開始了晚餐。
左又切開羊排,漫不經心地說:“你對死者了解多少?”
“一般。就是一些普通的個人資料,還有她家人的一些簡單的情況。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提供給你。”
“哦,這個羊排本該叫他們做到八分熟的。”左又認真地切著肉,似乎沒有聽見金燦的話,“服務生竟然大意到沒有問我們羊排烤幾分熟,而我也竟然忘了說。”
“有時候服務生是會出現這樣的紕漏。”金燦出於禮貌應付著左又的話,實際上她因為左又在案件問題上開小差而氣惱。
左又並沒有在意金燦,他把一小塊肉塞進嘴巴裏嚼了嚼,接著冒出一句沒由來的話,“懷無暮酒店裏有個算命的老太太,聽說很準,看樣子挺有意思的。有沒有興趣一起去?”他的語氣顯得他似乎聽膩了金燦的話,需要換點新鮮好玩的東西來換換口味。
“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去管那種迷信的事。”顯然金燦是不會同意的。
“對神秘的事物感興趣,不一定代表迷信。對陌生的東西保持好奇心有助於思維的發展。最近我還買了一疊塔羅牌,感覺無聊的時候打發時間倒也不錯。我相信我和我的牌已經建立了感情,也可以說我聽懂了它們要對我說的話,我出門前還算過一卦,說我、、、、、、”左又停頓了一下,然後一笑了之,“你知道,天機不可泄露。”
金燦對左又的話可以說是毫無興趣,她認為會相信塔羅牌這種把戲的人,不是一些對感情癡迷的小姑娘就是上了年紀又愛趕時髦的女人。她想象不了一個男人,而且是一直持有理性眼光看待任何事物的男人,會去依賴哪種玩意兒。在她的腦袋裏甚至有那麼幾秒鍾出現了一個江湖術士在街頭誆騙百姓,然後是一個娘娘腔似的變態拿著紙牌為一個個愚昧的老女人答疑解惑。想到這裏她渾身起了雞皮疙瘩,她受不了男人沒有男子漢氣概,連想想都不行。但是她沒有發表任何意見,看起來像是被披薩的味道迷住了,或是對左又的說法並不大驚小怪。可是要知道,如果眼前坐的不是左又,她會毫不客氣地拍案而起,對對方說一大堆可以說是一個受過良好教育的姑娘不該說的話,教訓一頓那種男人,然後拍拍屁股走人。
“或許你有空可以找我來算一算,”左又見金燦的一言不發的樣子,猜到自己說的話不和對方的胃口,但是他有時候可不會看別人的臉色說話,於是他試探著接著說,“憑我們的關係,我不會收你的錢。但是我可以肯定我會比任何人都算得準。”
“那還真的要感謝你。”金燦抬起臉來,臉上沒有任何波瀾,但手卻因為握刀叉握得太緊而發抖。任何一個有耳朵的人都可以明顯地聽到咬牙切齒的語氣。對她來說,她眼前的那個讓她信任的,被認為是無所不能的人物竟然變成了一個類似已經完全失去正派人物該有的形象的人,那種感覺能使她變得癲狂。如果她的理智恰好遊離在外,動手教訓對方一頓完全是有可能的。
“你或許該抿口紅酒,來放鬆你緊張的肌肉。我以為再這樣下去你的臉或許會抽搐起來,對於一位警察而言,那情況可不太妙。”
左其這個小鬼撇了一眼金燦的笑容,回憶了一下剛才她發出的嚼碎骨骼的聲音說,“我聽新聞裏說你曾經在抓捕匪徒的時候受了傷,掉了牙。所以我一直認為你戴的是烤瓷牙,我打心裏擔心她會要重新去烤一副。”
金燦有個優點,就是她不會報複老人和小孩。於是他問左又,“這個家夥現在幾歲?”
“如果你是要等他成為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公民的時候再教訓他,那你就別想了。”
金燦不想和左又耍貧嘴,何況是在自己毫無優勢的情況下。她讓了步,“好,我認輸。或許有機會我會找你幫我算一卦。”
但是事後她很後悔,為什麼自己要在自己堅持的事物上讓步,去迎合一個如此荒唐的觀點。她有時候很懷疑自己為什麼會如此不堅定立場,沒有一個警官該有的威嚴。想到這些,她往往會很懊惱,感覺很受挫。但是當她下一次再遇到類似的情況,她心裏總是想,也許對方說的有一定的道理。
“每種事物都有其存在的合理性。這確實是種神秘的牌不是麼?或許你對這種牌還保持著偏見,寧願對他一無所知。”
“多接觸點新鮮東西總是好的,誰也料想不到什麼時候會需要那些知識。”金燦雖嘴上這麼說,可心裏想的卻是另一碼事:說得對,我確實希望永遠對那些紙牌牌一無所知,做事情是靠實力而不是天命。
左又搖搖頭,“看來你還差很遠。”
“難道你的意思是叫我去搜集關於塔羅牌的資料,學習怎麼使用塔羅牌?”金燦停下刀叉,皺起了眉頭,大為不解。
左又看了她一眼,隻是一笑,並沒有做任何解釋,繼續吃他的飯。
金燦見狀更加疑惑,但是她還是聽從了建議,因為她想知道對方到底能搞出什麼名堂。而她相信他是搞不出任何名堂的,尤其是依靠那些紙牌。於是她說:“好,我會去好好研究一下那東西,雖然我並不相信那樣會有什麼用。”
左又用他那雙眼睛認真盯著金燦。他的眼睛並不深邃,但是深不可測,像春風一樣溫和但也像冰刃一樣鋒利。似乎什麼都逃不脫他的眼睛,什麼都沒有那個本事。是的,沒有!幾秒鍾後,左又收回了目光,微微一笑。在那一刹那,金燦覺得自己的整個內心都對方看得清清楚楚。她不由自主地緊了緊衣服,沒有秘密是件多令人恐慌的事啊!
“那樣很好!”左又把他的目光重新轉向了他的食物,金燦的心也重新回了胸膛裏,她似乎又能順暢呼吸了。
“已經通知家屬了吧?”他又說,雖然他知道,但是他還是確認了一下,以免錯過任何一個利於自己獲得有利線索的機會。
“那是當然,真正確認屍體的身份之後就通知了,估計明天一大早就能到。”
“好極了!”左又喝了幾口湯,“記得到時候通知我,我可不想錯過任何戲份。”
“放心,你知道我會怎麼辦的。”過了一會兒,她仰起她的細脖子,“對屍體感興趣嗎?去看看或許有用。”
“也或許沒用。”左又砸吧砸吧嘴,“休整完美的指甲,未帶隱形眼鏡的眼睛,齒縫裏毫無殘渣,還有最顯而易見的是她穿著內衣。接下來是驗屍人員的任務了,我想不到我還要去注意什麼?”
“或許你說的是對的。”
“我說的當然是對的。毫無疑問!”
正在這是金燦的手機響了,她看了一眼立刻接了,沒有回避眼前的兩個人。在她與電話那頭的對話大概可以猜到是什麼事了。
電話維持的時間可以論秒計,金燦掛上電話回過神來對她的朋友說:“恐怕我們不能好好吃完這頓飯了,死者的父母已經到了警局,現在!所以一刻也不要浪費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