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七、抉擇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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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桐花,桐花,快救我。”女子忽聞隔壁賣包子家的鄧大叔的呼叫,她驀然一驚,似乎可以感受到求救者的痛苦。她左右四顧,卻發現聲音是從桐樹中傳來,她貼近在微微鼓動的樹皮,“鄧大叔,是你嗎?”
    “是我,快救我,這裏好可怕。”聲音顫抖,“可是我要怎麼才能救你呢?”桐花急切的問道,男聲沉默了一會,斷斷續續道:“桐花。”話還未說完,忽的聲音中斷。“大叔,大叔。”桐花忙喚,卻再也沒有得到回複。
    “他沒說完的剩下一句到底是什麼呢?”桐花走來走去的思索著,“小芳,你看我剪的喜紙剪的好不好?”老漢舉著紅紙,“好,好。”王寡婦一個勁的點頭。“桐花,你也快來剪啊,你到時就是新娘子了。”老漢招呼,海齊羞澀道:“叔,還是我來吧,讓桐花休息一下。”女子卻惘若未聞,“唉,桐花那丫頭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老漢歎息道,又滿意的看著海齊,“你不要叫我叔了,正好我到時為娶小芳埋了十多壇桐花酒,這下啊,正好一起用了。”
    本在苦苦追尋的女子忽然頓悟,忙道:“爹,你剛才說什麼?”老漢撓頭,“桐花酒啊,丫頭你咋啦?”女子拍手,應該是了,桐花樹下桐花酒,桐花酒可救桐花鄉。
    “丫頭,你挖什麼呢?”老漢困惑問挽起衣袖的女子,女子沒抬眼,“桐花酒啊。”“什麼?你終於想通了,海齊,快來幫桐花挖一下喜酒。”老漢激動的喚過在布置大廳的男子。
    女子也懶得解釋,等救出了鄉人,爹爹也就可以不忙著逼她成親了。打定了休息,她又奮力的揮舞手中的鏟子。
    “呼,終於好了。”她看著排列整齊的酒壇子,攤在地上休息。既然挖出酒來了,那又該怎麼辦呢?清風拂過,女子覺得有些犯困,她緩緩閉眼,陷入安眠。
    仿佛又回到那年盛夏,那片花海。白衣少年蹲下,認真的扶著小桐花的肩道:“桐花,你會有不尋常的一生,你家園中的桐樹象征著你的命格,若花一落,你的生命也走到了盡頭。”
    小桐花好奇的問道:“那你會不會一直陪我呢?”白衣少年一怔,起身遙望遠處:“我們緣盡於此,以後大抵不會相見了,可是桐花你要記住,不可輕易悲傷,桐樹連接的是修羅地獄。”少年的身影漸漸的虛無,小桐花連忙伸手去捉,卻隻觸到冰冷的淚滴。
    夢醒,恍若隔世,眼瞼邊還殘留著被風吹過的痕跡,桐花突然明白,從離開他到現在,這時的她才真正的長大了,那個笑的溫和的少年,似乎永遠留在了那個夏天,遇見的荀寞,不過是一抹執念。
    她揭開塵封的紅布,頓時酒香四溢,她捧出一泉清酒,葬在桐樹下“再見。”桐樹微微顫動,似乎在回應著。
    紅燭帷帳,紅字漫晃,她一身紅衣牽著紅綾緩緩跪拜,珠簾下是冷卻的眼。
    “小芳,我們終於達成所願了,海齊,我把桐花交給你,你一定要好好對她。”老漢微睜著醉紅的眼道,海齊羞澀的看看低垂的女子,“我不會讓桐花再流淚傷心的。”
    女子忽的彎唇角,抬手取過盛滿桐花酒的器皿,鄭重的對風華不再依舊的暮年新人道:“王大娘,爹,我祝你們幸福,等候一個結果,現在也不悔了,也許,沒有我,你們會更好。”她笑的絕望。
    “桐花,胡說什麼呢?”王寡婦嗔怪,女子緩緩後退,逐漸抵到桐樹邊上,“願下一世不再誤你們的幸福。”她驀然從袖中取出一把短刀,猛然插入身軀,桐樹也紛紛掉落葉子,如她一點點流逝的生命一般,就流淌著醉人的紅。
    “桐花。”她已經聽不見重疊的痛徹心扉的呼喚,在閉眼片刻,似乎白衣少年執住她的手,無奈道:“你又是何必呢?”“是我的痛苦不小心來地獄的門,也應由我關上。”她化為桐花紛飛,若到之處,百花重生,春光爛漫。她也了了舊日的諾言:“你一定要回來找我哦,我會在這片花海中,一直等你。”
    在樹頹然縮小,變為一棵樹苗,隻有嫁衣掩在桐花下,一如那個曾在花下安眠的女孩。被困的鄉人也出現在曾消失的地方,繼續著原來停止的事,似乎隻是一場夢,無法追尋。
    李裁縫顫動著捧起還溫熱的嫁衣,老淚縱橫,“桐花啊,爹不逼你了,你不嫁就我們兩個人,好好過著。”李裁縫家紅衣耀人,卻不見新娘何方,這場等了十八年的婚禮終究還是成了回憶中最美的惦念。
    桐花鄉中留桐花香,桐花落在桐花肩,桐花父釀桐花酒,又嫁桐花換新娘。
    被包圍的陌槿緩緩睜眼,紙片掉落在地,再無生氣。她抬手抹去眼瞼的淚,似乎手中仍留著桐花的馨香。
    她忽的懂了,該有這一劫。曾在還未修成人形時,她調皮的放下一縷魂入了輪回道,化名桐花,欠下一世恩情,也是那時,她遇到了流轉在時空的白衣少年,就此淪陷。
    隻是她沒想到的是,她終究還是沒能讓李裁縫和王大娘在一起。糾纏不清的命運,似乎在她一念之間放出魂魄時,就已經注定了後來的事。
    帶著黑色鬥笠的男人手捧著嫁衣,暗自垂淚。浮湫手拿著一個光瓶,裏麵臥著一個抱手環住的女子,妖嬈勾唇:“沒想到,你放下的魂魄竟是最後一個鏡像。”那世的桐花沒有去投胎,為了躲避鬼差,躲入鏡山,沒想到被困鏡中,成了鏡像。
    “恨嗎?”浮湫充滿蠱惑的問道:“她讓你兩世都沒能和心愛的人在一起,如果你願意,你可以也報複她。”男人搖搖頭,“是恨過,可是發現她就是桐花後,就不恨了,我因為一個執念糾纏到現在,也該離開了。”他疲憊的閉眼,很慢的說著,似乎累了。
    “愚昧。”浮湫出聲打斷,他危險的笑著:“那我就送你一程。”他翻手取出另一個光瓶,剝開符咒,把他收入其中。“有了你,到時候會容易很多。”他冷笑。
    幽頜怒氣衝衝的拂袖:“浮湫他去哪裏了?”台下的站立的魔兵大了個哆嗦,顫聲道:“屬下,屬下不知,殿主他,他行事一向讓人無法猜透。”幽頜冷笑:“他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魔尊。”
    “屬下不敢。”浮湫驀然出現,跪地。“回主人,我隻是去幻境中,想救出大小姐。”他偷偷抬眼看了看臉色變悲痛的幽頜。
    幽頜閉眼,穩住心神:“那她如何?她不願見我,應該不會排斥你吧。”異色雙瞳流露出急切,那是他生命的一部分,那是他唯一的牽掛。
    “大小姐她很好,就是還不願跟我回來。”幽頜頹然的扶住雕刻精細的鬼柄,“也對,她不原諒我也是應該的。”他倦倦的揮手,示意他們下去。
    待斌退侍從後,他抬手撫上胸口,那一抹細微的以為不曾存在的傷口,卻如此清晰的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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