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金戈鐵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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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格做了一個夢。
夢裏的一切都十分的熟悉而真實。
夢的背景是一片血色狼煙,戰火紛飛,他在金戈鐵馬混戰的亂軍中寸步難行,他想動,可是,全身像是被禁錮住了一般,絲毫動彈不得,唯一能做的,便是睜大雙眼。
他看見所有的戰士不分敵我的揮動著手中的利器,殘忍地將自己手上的兵器刺入身邊人的身體。
所有人都瘋了,這是染格驚恐的雙眼透漏出的唯一的想法。
所幸這樣的局麵並沒有維持多久,就在染格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迎麵走來了一個男人。
男人一襲曳地白袍,眉目俊朗,行走在亂軍中,竟絲毫不受其亂,渾身上下沒沾染上一絲的血腥與灰塵。
染格原本恐懼的心頓時平定了下來。
也不在意這是什麼修羅地獄,甚至還含笑看著越來越近的白袍男子,隻待俊朗男子的走近。
“風……”染格想要伸出手去摸一摸眼前的白袍男子,可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被染格叫做“風”的男子微微抬手。
染格以為他要抱住自己。
可是,男子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所有殺紅眼的士兵都停了下來。
染格驚訝地看著這一變化,心裏微微鬆了一口氣。
可是……
男子停在半空的手落了下來,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染格懵懂地盯著那隻手,似乎想看看男子還會給他一個什麼樣的驚喜,他的嘴角甚至還帶了一抹滿足地微笑。
“啪!”一聲清脆的響聲。
染格感受到了臉上火辣辣的刺痛。
“染家幼子染格,背叛了我們蜂王大軍,現在,我將要手刃這叛黨逆賊,大家可有異議?”俊朗男子對著場上的士兵揚唇道,自他落下那一巴掌起,就再也沒有看染格一眼。
“附議!附議!”場上的軍士們扯著喉嚨大喊。
染格有些迷茫地看著一切,眼睛在場上的士兵臉上轉悠了一圈兒,發現大家對著他都是一副除之而後快的表情。
然後,他把眼睛定格在了白袍男子身上。
不知何時,男子手上多了一把利刃,利刃反射出的白光刺痛了染格的眼睛。
染格想要問為什麼,張張嘴,卻發現什麼也說不出來了,他隻有眼睜睜地看著白衣男子陰鬱著一張臉,手中的利器逼近他的脖子……
再然後,染格便從夢中醒了過來。
驚懼地從床上直挺挺地坐起,染格甚至顧不得身上的傷,在黑夜裏麵大口大口地喘氣。
“你醒了?”
黑燈瞎火中突然崩出一抹明亮,染格忍不住眯了眯雙眼,以待適應光亮。
“身上感覺如何?還……。有沒有哪裏不適?”慕容辰坐到了床沿上,忽略掉那張沒有什麼表情的臉,總體來說,他的語氣還是十分關切的,至少沒有像前日裏那樣冷嘲熱諷。
“我為什麼在這裏?”染格垂眼不看慕容辰。
“你需要養傷。”慕容辰熱臉貼了冷屁股,語氣也不像先前那樣熱絡了。
“這兒不是我該呆的地方。”染格終於抬起了頭,眼睛卻還是飄忽不定。
“那你應該呆哪兒?天牢?還是什麼讓人生不如死的鬼地方?”慕容辰的口氣也帶了些許薄怒。
染格裝作沒聽見,徑自拉過上好的雲錦被捂臉蓋上,逐客之意已然十分明顯。
慕容辰壓抑著心底的怒火,也沒問剛才染格是做了什麼噩夢,更沒問關於叛黨逆賊的任何話題。
對著一床一被釋放了不少冷氣之後,終於一臉無趣地離開了,其間,還踢壞了一扇門,以示自己的不滿。
染格依舊充耳不聞,不過,在人走了之後,染格立馬就放下了蓋在臉上的被子。
跟自己過不去,這並不是染小侯爺的風格。
想到昏迷前發生的一些事兒,以及那個……。裝畜生的籠子,染格心裏麵還是有些憤恨的,慕容辰的性子依舊和從前一樣惡劣,,不過照他現在的情況來看,慕容辰應該沒有把自己丟進那籠子。
這樣的想法顯然讓染格十分滿意,捏了捏被角,手心卻是一片濕潤,染格有些微不可查地歎了歎氣。
屋子裏隻剩下了染格一個人,想到剛才那個夢,染格輕輕地皺眉,或許,那並不是夢……也不一定啊。
在那場夢裏,他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裏麵的殺氣與怒火,那些鮮血和屍體……看起來,都好真實。
而且,夢裏麵的那個男子,不就是慕容風嗎?那支軍隊,應該也就是他的蜂王大軍了吧?
染格忍不住用手捂住臉,慕容風……
慕容皇族的六皇子,當今陛下的六弟,也是慕容辰的六弟,在這慕容王朝中,是雄霸一方的蜂王。
連整個朝野都奈何不了他,昏庸的皇帝更是不行。
記憶中,他和慕容風關係應該不是這樣的,從小到大,他和慕容風之間的關係,用青梅竹馬來形容也是不過分的,哪怕是偶爾的小吵小鬧,慕容風也從不會讓自己受著了什麼委屈。
可是,夢裏麵的場景是怎麼回事兒?
為什麼他和慕容風會走到那一步?為什麼,慕容風會想要殺了他?到底,他身負的叛黨之名,是叛的誰的黨?
這一年裏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他腦子裏一片空白?
染格心裏麵有些發怵,死死地皺緊了那像是著了墨似得眉尖兒,剛才那場夢,讓他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依稀記得,半月前,他從北陲邊關中最後一場戰役中醒來時,有個模糊的影子在身前晃悠著,半俯著身子,在他耳邊低語:“活著,等著我回來報仇……”
活著………報仇……
染格半仰著身子,長長的睫毛不由自主地顫了顫,指尖也忍不住攥緊了身下的褥子,掌心又微微汗濕了。
他覺得自己是失了一段兒記憶的,可是,他不敢問起身邊的人,哪怕是身邊最親密的花劍,哪怕是最疼愛自己的大哥。
素來孤傲的他,每每從噩夢中驚醒時,想到的第一件事兒,就是不斷回憶,盡自己所能抓緊腦海中殘留的片段。
而不是……去問身邊的人半月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又或者,染格抬起了顫抖著的雙手,死死捂住自己的眼睛,那半月的事兒,根本……身邊熟悉的人,沒有一個是知道的?
染格忍不住又開始大口大口地喘息了,空曠的香閣裏,情緒紊亂發出的聲音到處亂竄,平日那波瀾不驚的琉璃色眼珠深處,漸漸有些恐懼與茫然在閃爍。
心裏麵深埋的那些似遠似近,似熟悉似模糊的場景,似一塊巨石沉沉地壓在他的心裏,時至今日,自我清高了二十來載的染格,漸漸地感受到了命運緊緊地扼住了自己的咽喉,逃不開,掙不脫。
一年前的從軍,半月前軍帳中昏迷蘇醒,回京後又被扣上了叛黨逆賊的汙名,現在的染格,早已不是兩年前名震四海的清冷侯了,如今的天陽候,隻剩下一具殘破的肉體,一縷不完全的靈魂。
京城現下的局勢,人心惶惶;邊關陰風陣陣,也是處境堪憂。
染格現在的心情實在是十分的糟糕,環視了一眼這精致的房間,他忽然覺得,或許自己呆在那陰暗的牢房裏才是應景,應他心裏麵那一片荒蕪的景色。
“扣,扣——”
染格凝眉,剛趕走了一個慕容辰,現在,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