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地獄  第四章 困獸(二)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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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星紛飛在篝火之上,像熱情的舞蹈一樣跳躍靈動,在夜裏勾勒出精靈般奇妙的幻覺。一點一點飄散在空氣中,沉沒在冷藍色天空之下席卷的風沙中。
    是夢嗎?
    白景安蜷縮起瑟瑟發抖的身體,他的身體布滿了觸目驚心的傷痕,幾乎沒有一處好的地方了。疼痛和饑餓侵蝕著他的理智甚至是尊嚴。他嘴唇烏青,眉頭死死地擰著,赤裸的身體因為寒冷佝僂成蝦米的形狀。
    好難受…
    他伸出已然枯瘦不堪的雙手,搓了搓,試圖汲取一些溫暖。可是,這點溫度算得了什麼?比起那男人每天每夜對自己的摧殘,對自己施加的前所未有的淩辱,這又算得了什麼?白景安覺得自己每天都走在死亡的邊緣,再這樣下去,他恐怕堅持不了多久了。
    多少天了已經?愛德華為什麼還不來救他?
    白景安耷拉著眼睛,饑寒交迫的絕境已經讓他目光渙散,神誌不清。如果此刻他身在大街上,很難不把這樣的他看作是乞丐。
    “在遇見你之前,我的心是死的。”
    恍惚中,愛德華的聲音出現在耳邊,若隱若現。他仿佛看到了那一晚,被沙漠的嚴寒侵蝕的兩個人緊緊相擁在一起,愛德華的溫暖覆蓋了他的全身,將沙漠的蒼涼阻擋在他們的背後。
    白景安伸出手,半空中的手劇烈的顫抖,冰冷的空氣劃過白景安殘破不堪的皮膚,什麼都沒有留下。
    有眼淚劃過他柔和的鼻梁,無力地垂下手,這是這些天以來,白景安掉下的第一滴眼淚。
    “砰!”
    巨大的碰撞聲在肉體上愈演愈烈,很快,裸露的胸膛被沙包一樣的拳頭捶得血肉模糊。身形挺拔的男人低著頭,散亂的頭發遮住他的臉龐,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不過他的身上散發著仿佛從地獄而來的不顧一切的氣場,即便是遍體鱗傷也毫不畏懼,這種不要命的氣勢讓兩個五大三粗的大手也不禁微微膽寒。
    媽的,這年頭打人的居然怕起了被打的。
    裸著上身的黑人肌肉男咽了口唾沫,對旁邊的白人肌肉男說:
    “差不多得了吧,在這樣下去就出人命了。”
    那白人肌肉男不耐煩地瞥了他一眼,說:
    “咱們是拿錢辦事兒,人家讓停才能停。再說了,警署裏頭死個人算什麼?這小子得罪了署長,打死了也不過分。”
    黑人肌肉男張了張嘴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白人肌肉男一個淩厲的眼神盡數把話吞回了肚子裏。他活動活動身子,走到被吊在鐵架上的男人前麵,活動活動壯碩的身子,正準備繼續,卻看到被吊著的男人忽然抬起了頭。
    黑人肌肉男驚訝地張大了嘴,眼睛瞪得圓圓的,眼白在他黝黑的皮膚下顯得異常明顯。
    麵前的這個滿臉是血的年輕男人雖然已經狼狽不堪,但是依舊透著往日的霸氣與驕傲,並且此時此刻,他的雙眼中還有不可忽視的滔天恨意和殺氣。這張臉,在這片大陸上,沒有人不知道。它代表著無可比擬的財富和無與倫比的地位,它無數次出現在各大雜誌與報紙的頭條,令無數人豔羨。而此刻,天知道這個天之驕子怎麼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你是…愛德華?”
    黑人肌肉男試探著小心翼翼地問出口。他的聲音很輕,帶著些許的畏懼。白人肌肉男聞聲上前,也是難以置信地揉著自己的眼睛。
    愛德華麵無表情地注視著前方,眼中氤氳著濃重的金色。他開口,語氣不容置疑,帶著目空一切的口吻與氣場:
    “我以愛德華集團的名義命令你們,帶我出去。”
    樸素而處處彰顯著曆史的莊嚴氣息的宅子中,傭人們屏息端來一盤又一盤的精美食物,再麵無表情的屏息退下去。屋子裏靜得連根針落到地上的聲音都聽得到。
    餐廳裏,庫珀坐在梅克的對麵,臉色沉重。這樣壓抑的環境,總是讓他想起從小到大那些不愉快的成長經曆。這座宅子,是他的家,更是他所有痛苦的根源。梅克坐在他對麵,刀叉並用,卻一點聲音都沒有。
    “吃飯的時候不要胡思亂想。”
    梅克開口說道,並叉了塊牛肉吃了下去。
    “你把愛德華帶到哪裏去了?”
    庫珀喝了口紅酒,語氣和緩,平淡語氣得好像隻是在和哥哥普通的問好一樣。
    “弟弟,不尊重人的人,是要受到懲罰的。”
    梅克抬頭,微微一笑。
    “別把家裏的那套變態規矩用到別人身上,那兩個孩子和你沒有任何關係。”
    庫珀的聲音已經在顫抖,怒火難以壓製。而梅克隻是微笑著看著他,以他一貫的勝利者姿態。然而,管家神色匆匆地快速走進了餐廳,在梅克耳邊悄聲說了些什麼,然後又神色匆匆地退了下去。
    握著刀叉的手漸漸收緊,青筋暴起。庫珀疑惑地問道:
    “怎麼了?”
    “知道賤民為什麼是賤民嗎?”梅克深吸一口氣,放下刀叉“因為本來就是低賤的身份,卻還是不懂得聽話。”
    “你什麼意思?”庫珀皺了眉,不願聽他的廢話。
    “遂了你的心願了,我的弟弟。”梅克送送領帶,靠在了椅子上“愛德華逃跑了。”
    充斥著潮濕水汽的午夜街道上,身材壯碩壓低了鴨舌帽的男人快速奔跑,跌跌撞撞拐進了巷子裏。穿過巷子,便是在無數大廈中傲然而立的愛德華集團。男人扶著牆,褪下一層又一層厚重的衣物,原本挺拔修長的身材最終暴露在黑暗中。他一步一步朝巷子那頭走去,吃力卻速度不減。
    “小白,等我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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