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地獄 第三章 困獸(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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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房中的氣氛很微妙,因為突然出現在門口的不是別人,正是在令人聞風喪膽的加達沙漠放逐了自己數十年之久的庫珀醫生。
他和國際警署的梅克署長,是同父同母的親生兄弟。他們已經有十多年沒見了,如果在人流中,也許根本就認不出對方。此時此刻,在這個逼仄的窄小牢房,兩個人以這種方式重逢,心情激蕩的同時,還帶著無法忽視的疏離與手足無措。
尤其是梅克。驕傲如他,是無法忍受自己的弟弟看到自己差點被一個小自己十多歲的後輩差點掐死,並且像個小動物一樣做垂死掙紮的。
其實如果這個時候,梅克能夠稍微放下他的偏執和病態,就會發現唯一能夠讓他冷硬的心變得柔軟的弟弟一直在他的背後,不計當年的種種,等著他回頭。
可是,他隻是起了身,拍拍西裝上的灰塵,淡淡地說:
“回來了?”
庫珀的臉上還帶著久居沙漠的風塵,他現在象征著現代安全與權利尖峰的國際警署牢房的門口,周身散發出與世隔絕的出塵氣質和淡然表情,顯得那麼的格格不入。他眼中的失望轉瞬即逝,隨即恢複了慣有的理智從容,說:
“十多年來第一次找我,不敢不回來。”
他偏頭看了看即使因為驚訝而愣住也還是餘怒未消,隨時準備要了梅克的命的愛德華,說:
“否則誰知道你還會做出什麼比十多年前更加喪盡天良的事情來。”
又是這樣。梅克暗自捏緊了拳頭。從小到大,他的這個弟弟就沒有聽話的時候,但凡是自己的決定,一定會遭到反駁。他始終不明白,到底為什麼,自己的弟弟對自己竟有著那麼深的厭惡。
“我叫你回來是要你幫忙重振家族,而不是吃裏扒外幫助這些廢物的。”
“你以為你有什麼資格對我呼來喚去的?當年從家裏出來的時候我就已經說過,我再也沒有兄弟。”
決絕的的話語輕飄飄地從口中說出來,庫珀繞過梅克,走到愛德華麵前,說:
“先走,有什麼話一會兒再說。”
愛德華輕輕點點頭,他拉住愛德華就朝門外走去。
梅克冷眼看著,麵色漸漸陰狠。
十多年了,還是沒有改變嗎?
他看著即將走出門的兩個人,終於開口說出了對於庫珀來說最為致命的一句話:
“蘭斯在我手上,你確定要繼續這樣不聽話?”
笑容浮現在梅克的臉上,他看著自己的弟弟僵直著轉過身,一貫雲淡風輕的臉上終於出現了千變萬化的表情,再次開口:
“蘭斯,你當年不惜為之和家裏反目的那個蘭斯。”
心頭一陣鈍痛,蘭斯猛然睜開眼捂住胸口,坐起身警惕地環視四周。
空蕩的牢房隻有自己,一隻昏暗的燈在頭頂發出微弱的光,身下的鐵床咯吱咯吱地發出響聲,與普通牢房材質大相徑庭的牆壁散發著幽幽的寒氣。很難想象,氣勢磅礴的國際警署大樓有這樣簡陋的牢房,很明顯是倉促完工的。
但是再倉促的工程,也需要時間,尤其這裏是專門關押異種的地方。算一算時間,被關在這裏也有好幾天了。
“果然早就算計好了的麼?”蘭斯的滿頭白發在燈光下被晃得發黃,他呆呆地盯著自己右手手腕上的傷疤“十年磨一劍的計劃,果然和以前一樣,為了家族榮譽不擇手段。”
蘭斯猛的跳下床,消失在空氣中。下一秒,他就出現在了牆邊,額頭抵著冰冷的牆壁,喃喃自語:
“得出去啊,給那孩子報仇,還要救出被帶走孩子。”
當JN拖著已經幾天幾夜沒有休息的身體出現在醫院時,輪值的醫生已經換了兩回班了。他揉揉沉重的眼皮走在幽暗的走廊中,偶爾會有路過的醫生對他微微鞠躬,他也無暇顧及。
他這幾天簡直是如同機器一樣在拚命工作。不僅要處理伍德家族的事務,還要兼顧愛德華集團事情。除了他和昏迷不醒的白禮仁之外,所有人都被關押或失蹤。那個梅克署長似乎早有準備,封鎖了所有消息,讓伍德家族的關係網失去作用,救人更是難上加難。最要命的是,即便已經要累垮,他還是每天必須要來醫院探望白禮仁,不然之後的一整天都無法放心。
“如果昏迷的是我該多好。”JN坐在床邊凝視白禮仁,輕歎道:
“好想睡一會兒,就一小會兒。”
“睡吧。”
熟悉的聲音飄在耳邊,忽遠又忽近。JN耷拉著眼皮,再也無法抵擋困意來襲,哼哼唧唧:
“嗯…就一小會兒…”
嗯?誰在說話?
已經閉上眼睛才發覺不對頭,那聲音明明就是---
“你醒了?!”
JN傻愣愣地看著躺在床上一臉溫柔的笑意望著他的白禮仁。這個人就像從沒昏迷一樣,用那麼透徹從容的眼神直勾勾地瞅著他,讓他欲罷不能,讓他心神不寧,讓他再也隱忍不住這段時間的思念和委屈---
“混蛋!”
JN一拳砸在了白禮仁的肩上,破口大罵,又害怕真的弄疼白禮仁,心疼地揉了揉。揉著揉著他又黑了臉,再次給了白禮仁一拳,嘴裏不幹不淨地罵著:
“你他媽昏了這麼久怎麼不幹脆去死啊!所有人都快去見閻王了你還在睡,你他媽怎麼不接著睡!我他媽快被你折磨死了你知不知道?!”
罵著罵著,JN的眼淚不自覺落下來,一顆一顆落在潔白的被子上,鹹濕一片。
白禮仁一動不動地任由他打任由他罵任由他哭,等他累了打不動了,一把將人拽到懷裏,死死的困住,那力道簡直要把JN嬌小的身子揉碎。
“我不會死的,我死了你怎麼辦?”
他把手舉起來,象征伍德家主的戒指在手上閃閃發亮。他彎著嘴角,眼中有淚光閃爍。
“你愛我吧?快對我說你愛我,我這次,真的差點就聽不到了。”
“我愛你。”
JN立刻開口,話音剛落的同時整個人已經撲倒在了白禮仁身上。
冷漠橫行的時代裏,我獨自扛起無數重擔,但好在,愛情會回溫複蘇。就一晚,讓我休息這一晚,也讓我占用你一晚。然後我們繼續投身到戰鬥中,你的哥哥你的夥伴你的朋友,我會和你一起守護。
JN接吻接到缺氧,卻還是怎樣都不夠,怎樣都無法停止。呼吸的間隙,他抬起頭,看看白禮仁深邃而癡纏的眼睛。
因為,我愛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