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警察的意義，到底是什麼？”
    肖恩又重複了一遍。
    他的對麵，是一個覆手就可以成就自己或是毀滅自己的頂頭上司。而他的上司，背對著濃重的黑夜，麵朝著他，久久地沉默著。
    春藤組織的規定中，第一條就是：個人服從集體，下級服從下級。肖恩此刻的做法，已屬違反了組織的規定。然而他的心裏是前所未有的坦然。
    這個世界上，哪有什麼絕對的從屬與對錯？一旦和欲望掛鉤，便是破滅的開始。這個時候，無論組織還是上級，都是無法依靠的。而他信仰的，不過是自己心中那從未停止腳步去追逐的太陽。那太陽，帶著無與倫比的光芒與熱度，帶著震撼人心的正義與力量，他曾以為，他所為之奉獻的這個地方就是他的太陽。
    但是，他錯了。
    “我無法回答你。”亞曆山大說道，他的語氣與平常無異，永遠都帶著高人一等的傲氣。但是肖恩聽得出來，這個在警界沉浮多年的男人，在深深地自省。
    “因為，我不是一個合格的警察。我沒有辦法帶著初心一路走下去，也沒有辦法違背現實世界的規則。”
    “你錯了。”肖恩截斷亞曆山大的話，擲地有聲地反駁，那語調中的不讚同與堅定，讓亞曆山大不得不重新認識自己的這個下屬：
    “現實世界從來就沒有規則，你口中的所謂規則不過是你自己所定義的。從沒有人逼你妥協，你不過是輸給了你自己的軟弱與貪婪。”
    毫不掩飾的話語利劍般插在亞曆山大的心上，異常疼痛，異常羞愧，卻讓人清醒。
    “你或許，是個好警察。”
    亞曆山大的聲音弱了下去，麵對這個資曆尚淺的低級別警官，他覺得，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Loser。
    “這個，你已經沒有資格來論斷了。”
    肖恩轉身走出辦公室，這棟大樓的門口，他的下屬也在等著他。不同的是，他的下屬們的心中，又更加令人心痛的過往和堅定到強硬的力量。
    莫納倚在越野車的車門上，給車裏的鐵牛散了根煙，又衝嫌棄地皺起眉的JN笑笑，然後才點燃。
    沒抽幾口，肖恩就出來了。
    “怎麼樣？”
    莫納朝半空中扔了根煙，肖恩穩穩接住，點燃。
    “不知道，反正該說的我都說了。”肖恩笑笑，深吸一口煙“搞不好這次因為你們這群小兔崽子要丟飯碗了。”
    莫納根本不接他的茬，連個眼神都沒給就上了車：
    “少磨嘰了，走了。”
    “嘿，你個小白眼狼！我可是為了救小白！”
    肖恩不滿地上了車，嘴裏嘟嘟囔囔。
    莫納閉著眼睛坐在副駕的位置上，腦袋倚著椅背，入眼皆是快速倒退的繁華夜景。
    “知道為什麼當初我們會答應你進入春藤嗎？”
    肖恩的腦袋從窗外的夜色中轉過來，他從後視鏡看著懶散的莫納。自從多莉出事之後，這個男人就不一樣了，仿佛柔軟了，又多出了些不一樣的東西。但具體是什麼，他說不清楚。
    “為什麼？”
    一陣鼾聲響起，肖恩楞了一會兒，然後咬牙切齒地看著莫納大張著嘴瞬間進入了睡眠。
    JN把頭輕輕靠在車窗上，隨著道路的顛簸而震顫。他閉上眼，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開始小憩。他的右手無名指上，代表伍德家主的標誌的戒指不見了，隻剩下一圈戒痕。
    中心醫院的重症監護室，吊瓶一滴一滴地緩緩進入病人體內，氧氣罩有規律地被呼出的白氣覆蓋又消失。
    白禮仁躺在病床上，依舊是平靜如水的昏迷狀態。他的皮膚因為不見陽光蒼白了好多，病號服套在身上顯得整個人孱弱不堪。他的左手無名指上多出了一枚戒指，凡是對黑手黨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這枚戒指，就是代表著黑道如雷貫耳的伍德家族家主的指環。
    戒指在死寂般的病房中散發著璀璨的光，突然，那戒指動了一下。然後，戴著戒指的手整個的也機械般的動了起來。
    穹海城堡，白景安窩在愛德華的懷中靜靜睡著，蘭斯坐在他們對麵，悄悄訴說著那段塵封已久的經年往事。
    白景安的嘴角微微翹起，仿佛做了個美夢。
    夢中的咖啡館，是他孩子一般細心經營的地方。暖暖的熱氣，熟悉的咖啡香，好像還是身臨其境一般。
    那一天，一切硝煙仿佛散盡，局勢貌似塵埃落定。肖恩以春藤的名義邀請處於迷茫中的他們加入。
    白景安站在櫃台後麵，微笑著研磨咖啡豆。他靜靜地看向肖恩，一種莫名的信任感從心底升騰。
    肖恩的眼睛中，有一種令人信服的東西，那種東西讓人心安，讓人忍不住去跟隨，那是一種令人熱血沸騰的信仰。
    “我隻有一個條件，這大家大業的，每個人都神奇得不能被小瞧。”
    之後，那一天，春藤組織成立了由五個異種組成的任務分隊。
    所以，到底是為什麼，我們會聚在一起呢？
    誰知道呢，大概隻是，因為想做，所以去做，而且做到底。
    我們都是這樣的人，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