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五、生死魂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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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向內走,越覺得燥熱難耐,就連地麵也透著一股隱隱紅光,像是火燒一般。兩旁的石壁上刻著各類妖魔,形象各異,張牙舞爪,狂暴妖氣極盛,彌漫的殺氣壓得人喘不過氣來。燭曳輕輕拭掉額上汗珠,脫口讚道:“地府陰曹陽關道,別妖穀禁地,果然不一般。”
就在燭曳越走越遠時,身後的石壁上忽然出現兩條矮小的影子。
“石頭、剪子、布。”
“布、布、不!!!!”
“不你個頭啦!我押怒發紅陽死。”
“哎……這有什麼意義,她穩死,說吧!這回讓我做什麼?”
“她不是還沒死嘛!你怎麼對自己這麼沒信心。”
“她沒死也會被你弄死,反正我不管,你耍賴。”
“滾!我都沒說你耍賴,等等,讓我想想,你輸了,那就讓你作這別妖穀穀主好了,貌似很好玩的樣子……”
“那我還是去救她吧……”
叮叮咚咚一陣劇烈的聲響,兩條影子扭作一團,跟著就聽“啪”的一聲,撞上牆壁,化為青煙。
眼前,火光衝天,遠看仿佛一個巨大火爐,熊熊火焰深處,隱約勾勒出一個人影。燭曳前腳剛落地,忽聽一聲怒喝,跟著,嘭的一聲,燭曳眼前一花,及時避開,火花四濺,啪的打在她背後的牆壁上,頓時一片血肉。燭曳眼尾瞥見血肉中的一個被拍扁的頭顱,頓時倒吸一口涼氣,微微欠身,“穀主,您餘毒未清,請安心療養,一切盡在我們的掌握中。”
“哼!人呢?”渾厚的聲音震耳發聵,燭曳眉頭微蹙,又立馬恢複如初,恭恭敬敬的回道:“據怒發紅陽所言,已被她所殺。”
“人呢?”一股熱流噴湧而來,燭曳連退數步,周身溫度劇增,仿佛置身於煉爐中,火光映著兩旁石壁通紅,壁上張牙舞爪的妖物更顯得栩栩如生,熾熱妖氣充斥空間,眼前唯有衝天火焰。火中的人虛影一晃,燭曳眼前一黑,喉嚨一緊,整個人好像被一雙無形的手提了起來。
“呃……啊……”燭曳說不出話來,驚恐萬分的盯著火中之人,雙手奮力想要掰開鉗住她喉嚨的手。啪的一聲,一擊響亮的耳光,燭曳整個人飛了出去,咚的撞在了石壁上,喉嚨湧出血來,溢出唇角,“咳咳……咳咳……穀主、屬下定將他的人頭帶來。”
隻見火中身影漸漸淡去,烈焰衝天,越到盡頭越是虛無,仿佛一下子融入了永無止盡的黑暗,燭曳緩緩起身,抹掉唇邊血漬,咬牙。
炎狛一路上心不在焉,向北漫行,也許他該去極北呆上一段時間,那裏除了冰天雪地什麼也沒有,也沒有人會知道他是狡客還是炎狛。
“師父?”他一睜眼就看到了師父,麵露疲憊,神色欣喜,他動了動身體,毫無力氣,甚至想抬一下手都有些難,不過,他不應該已經死了嗎?他疑惑的看著師父,師父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笑道:“沒事了,沒事了,狡客死了,你是炎狛。”
現在想起,那時的自己是多麼驕狂,妄想以一人之力保住狐山,自不量力。若是死了,也是活該,可他偏偏沒有死,師父竟然愚蠢到煉化了自己的妖丹來救他,散了上萬年的修為。炎狛不禁苦笑,如果沒有救他,也許師父對上孽凰蒼帝也就不會死了吧!
如今,狐山又因他而出事端,他到底該走,還是該回去?炎狛想起笑顏開的話,又念起師父,如果師父還活著,會讓自己怎麼做?
漫無目的的走著,一眨眼便發現自己走到了絕境,眼前河水湍急,白浪滾滾,嘩啦的流水聲讓他將不目光不自覺的落到遠處。
“咦?”
撲通!
花櫻遠用力將石頭丟到水裏,但因水太急,就連落水的撲通聲都險些被水聲蓋過,花櫻遠仿佛很不滿意似的皺了皺眉頭,撿起一塊更大的扔了過去。
撲通!
還是被水聲蓋過,花櫻遠怒視河流,死死盯著水麵,誰能想到她竟然坐在這裏跟一條河慪氣。炎狛在對岸饒有興趣的抱著胳膊看她又想撿多大的石頭往水裏扔,就見她在四周摸了摸,然後起身拍了拍手,目光落到了不遠處的大石頭。
花櫻遠圍著大石頭轉了一圈,擼起袖子將其抱起,炎狛扶額搖了搖頭,他還不知道她在生他不告而別的氣,隔著河,朗聲道:“喂!花妖女,那麼小的石頭怎麼行,要填河就選那塊啊!”說著,她指了指她右邊一人高的巨大石頭,不懷好意的笑道。
“嗯?”花櫻遠驀地抬頭,一閃而過的詫異,隨即便是更加憤怒的火光,手一抬石頭倏然飛出,再揮去,就見石頭宛如流星般嗖的砸向炎狛。炎狛微微一愣,眼底含笑,腰間長劍一出一入,閃爍劍芒瞬間將飛來石頭擊個粉碎,半空中就噼裏啪啦的落入河中。
“嘖嘖……我好心幫你出主意,你還動手打人?”炎狛故作可憐的歎了口氣,他不說話還好,一說話就惹花櫻遠一肚子氣。一氣書怎麼找也找不到,二氣等她回過神來時,連人都不見了,但她既然答應了幫他找回來,就一定要做到,所以更是氣上加氣。
“書我找不到,你告訴我書上的內容,回頭我再去別處打聽。”花櫻遠按下一肚子火,悶聲悶氣的看向別處問道。
“哦……”炎狛拖著下巴涼涼的應了聲,眼珠子一轉,聳肩道:“算了,既然找不到就算了,我回去領罰便是。”
“不行!我既然說要幫你找到就一定要做到。”花櫻遠立馬回道。
炎狛無奈攤手:“可是給我時限快到了,上麵隻給了我三個月的時間。”
“那你告訴我書裏內容,我這就去找。”花櫻遠急問。
炎狛仰頭略略一思,正欲開口,忽覺後背一涼,陰風陣陣,跟著,一道紅光貫空直下,驚天之威,橫掃八方。花櫻遠眼前一花,白芒瞬閃,她本能的身退拔刀,就在鬼牙月出鞘瞬間,雙刀相擊,迸出妖芒如電。花櫻遠耳中嗡嗡作響,連退數步,猛提妖力,鬼牙月紅芒暴漲,猛的朝麵前劈去。
嘭!
震天裂地,河水暴漲,又嘩啦啦的落下,花櫻遠頓時清醒。塵煙散去後,怒發紅陽長衣飄飄,麵具下,一雙銳利的眸子冷冷的盯著花櫻遠,道:“禦子淵在哪裏?”
“你想去我可以送你。”花櫻遠話音未落,身形虛晃,刀走偏鋒,快如流梭。怒發紅陽冷哼,“既然如此,我就隻能帶你回去了。”
雙目交彙,鬼牙月搶先攻來,怒發紅陽側身刀鋒斜挑,兩刀相撞一瞬,忽然感覺到一股陰冷的邪氣,怒發紅陽心神不寧,眸底一沉,連忙收勢急退。
難道這也屬於鬼妖之力?怒發紅陽心想,每次一接觸她的刀,腦中便會出現一片嘶吼,那種絕望的呐喊,死亡來臨時的微弱呼救,無力又軟弱,但痛徹心扉,讓她不由自主的產生恐懼。
怒發紅陽順了口氣,花櫻遠再度攻來,又快又狠,怒發紅陽避開其鋒,靈敏的隻擊其空門。幾番下來,花櫻遠左支右絀漸顯下風,但越是如此她越是憤怒,鬼妖之力越盛。怒發紅陽不想與她硬鬥,身形虛晃,招式虛虛實實,但又不似剛才那般直截了當,詭異莫測更加難以捉摸。
可惡!花櫻遠有種被戲謔的感覺,出手又快三分,鮮紅如血的鬼牙月登時紅芒暴漲,刺眼異常。
河對岸,炎狛靜靜的看著兩人激鬥,一動不動。
“我根本沒打算出手,你也不必這樣吧!”炎狛顯得異常無奈。背後暗處,立刻傳出葉知秋的聲音:“隻要你不插手,就不會有任何事情。”
“何必呢?我雖然很好說話,但不代表很好欺負。”炎狛一臉人畜無害的仰天長歎。葉知秋不做聲,手上枯葉蓄勢待發。
“不說話?不說話意思就是我真的很好欺負了?”炎狛微微側頭,葉知秋依然不答。炎狛低頭將懷裏冒出的來的狐狸腦袋按了下去,歎道:“不過我很討厭被人欺負,尤其是被人這麼挾持,我可是會還手。”
“你若動,立即無命。”葉知秋一字一句的回道。
“哦!”炎狛涼涼的應了聲,眼尾一掃,勾唇笑道:“那……就看好了……”
話音未落,葉知秋搶先射出枯葉,就聽當當兩聲。
“是你無命,還是我……”若有似無的聲音,難辨來源。葉知秋急退,眼前一花,他根本沒看清對方如何出手,眸底銀芒暴漲,他隻覺手臂一陣鑽心疼痛,回神之際就見炎狛長劍入鞘,讚道:“反應速度不錯。”
葉知秋捂著鮮血直淌的右臂,咬牙道:“不愧是狐山狡客。”
“嗯?”炎狛臉色微變,稍稍失神,葉知秋趁機忽然抬手再次甩出三枚枯葉,枯葉嗖的朝炎狛正麵飛來,炎狛退一步長劍出鞘半寸,劍光嗖的飛出,當即將其打落,然而麵前卻再也不見葉知秋身影。
“別妖穀……”炎狛喃喃,心想:難道他們已經知道他的身份!?那狐山肯定會有麻煩,他是應該回去還是……繼續在外?炎狛苦惱的搖了搖頭,一會兒想起笑顏開的話,一會兒又憶起狐老。
嘭!
一聲驚天巨響,炎狛驀然回神。花櫻遠被震飛出去,單膝點地,使勁兒的搖了搖頭,體內一股奇怪的力量蠢蠢欲動,竟抑製了她的鬼妖之力。
怒發紅陽覺察異樣,乘隙攻來,凜冽妖氣化作妖刀朝花櫻遠劈去。花櫻遠抬眸一瞬,身形速退,鬼牙月應聲出鞘,花櫻遠雙手握刀強行接下來那一擊。頃刻間飛沙走石,強大妖氣橫掃八方,方圓百裏頓時地陷三分,花櫻遠內息一亂,一口鮮血噴出,虎口裂,血不止,鬼牙月落地,花櫻遠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附靈?”炎狛看出名堂,就在怒發紅陽急取花櫻遠性命之時,忽然閃身在她之前抱走花櫻遠。怒發紅陽刀鋒一閃,炎狛劍露半寸,兩人出手均是快如閃電,怒發紅陽根本來不及第二次出手,炎狛已經帶人不見蹤影。
“可惡!”怒發紅陽急忙追去,炎狛抱著花櫻遠疾奔,背後怒發紅陽竟然緊追不舍。如果是他一人,甩怒發紅陽十萬八千裏不是問題,但現在又多了個人,而且還渾身是血像要快死掉一樣。炎狛不忍擔心,腳步忽慢忽快,不知該到哪裏。
去琉霧林找術卉心肯定不行,怒發紅陽是術卉心好友,他不能讓她為難,但再這麼帶著她跑,能跑到哪裏?炎狛自問,又皺眉道:“我為什麼要擔心她的死活?”
花櫻遠吐血不止,想必是受了內傷,炎狛忍不住低聲罵道:“白癡,擋不住不會躲啊!”
身後妖氣越來越盛,炎狛腳下忽然一頓,眺望不遠處正是煞火嶺,眼前驀然一涼,脫口道:“對啊!煞炎幽荒!”
腰間骷髏果沙沙作響,引動煞火嶺上的骷髏咯咯聲一片,像是來自地獄的嘲笑,炎狛視若無睹,直徑奔入煞火嶺。身後,怒發紅陽追至煞火嶺外驀然駐足,樹上骷髏果咯咯作響,空洞的眼泛著懾人的寒光冷冷的望著怒發紅陽,怒發紅陽心底發毛,下意識的退了一步,化光消失。
炎狛抱著花櫻遠又來到荒血池邊的老枯樹下,池水粼粼,倒映出頭頂昏沉沉的日輪,朦朧的霧,略帶腥味的空氣,忽冷忽熱的疾風,吹亂他的長發。他皺眉守在花櫻遠身邊,花櫻遠臉色蒼白如紙,但呼吸均勻,看起來不像有事的樣子。
“奇怪……”炎狛自語,又探了探她的脈,一切正常,如果不是他剛才親眼看見她受傷,他倒有些懷疑這家夥根本就是睡過去了。
“喂喂!”炎狛拍了拍她的臉,“死了嗎?死了我就直接把你埋了。”
沒有回答,花櫻遠依舊睡得毫無知覺。“哎……”炎狛長歎,見叫不醒,索性坐在她旁邊休息,懷中小狐狸哧溜跑了出來,圍著花櫻遠好奇的轉了一圈,炎狛立馬將它提了過來:“別鬧。”
“蠢蠢蠢啊!”炎狛嘴角噙笑,提著骷髏果若有所思。
而在祈靈山下,當月千裏再來紅陽居找鹿兒時,發現人去樓空,哪裏還有鹿兒的蹤跡,不禁有些惱怒,複而又一聲冷笑,轉身離開。
不遠處,一雙紅彤彤的複眼守在灌木叢裏一直等到月千裏走遠,才慢慢推了回去,快速消失無影。
琉霧林深處,術卉心坐在藤椅上懷抱雪兔,在聽完鹿兒訴說後搖了搖頭,道:“不行,紅陽既然將你托付給我,我絕對不能再讓你有任何閃失。”
“不會、我在祈靈山內,不會有事,紅陽居不能沒人。”鹿兒強調道。
術卉心還是搖頭:“你回去,隻能成為她的包袱。”
“鹿兒可以照顧自己。”鹿兒堅定不移。
術卉心身側的男子忽然警覺,目光落向遠處,眯了眯眼。
“啞螳螂回來了嗎?”術卉心開口道,男子稍稍鬆了口氣,點頭道:“嗯。”
“沒事沒事,這裏很安全呢。”術卉心摸上男子右手,輕輕握住,仰頭淺笑。男子沉默的點了點頭,雖然他知道她看不見。
啞螳螂一口氣跑到術卉心麵前,因為跑得太急,一個踉蹌咚的摔到在地,隻聽一聲哀嚎,啞螳螂抱著腦袋蹲在地上,一雙眼睛淚汪汪的望著術卉心。術卉心溫柔的笑了笑,朝他招了招手,啞螳螂爬起來慢慢走了過去,術卉心輕輕拍了一下他撞疼的額頭,柔聲問:“沒事沒事,發生了什麼事?”
啞螳螂頓了頓,退開一步,咿咿呀呀手舞足蹈。鹿兒不明所以,奇怪的看著啞螳螂,身旁男子皺眉道:“別妖穀的人真的來了?”
啞螳螂忙不迭點頭,術卉心沉吟片刻,轉向鹿兒:“別妖穀的人出現在了紅陽居,肯定是因你而來,所以你更不能回去。”
“別妖穀?為什麼?”鹿兒依然不能理解,術卉心揉了揉眉心,道:“總之你不能離開這裏。”
說完,術卉心起身,在身旁男紙的攙扶下離開,留下鹿兒與啞螳螂,啞螳螂不明所以,好奇的看了看鹿兒,鹿兒抿唇,望著術卉心的背影一語不發。
——“我當是什麼?原來是隻小鹿。”她怔怔的看著笑靨如花的怒發紅陽,竟忘記了害怕,陽光在她的身上氤氳成一片迷離的光圈,刺眼又溫暖。
——“鹿兒,走吧!”怒發紅陽朝她揮了揮手,越走越遠,越來越模糊,每每入夢,淚眼朦朧。
鹿兒仰頭努力讓淚水回流,術卉心的話句句入耳,原來她是包袱,是她的包袱,可是,為什麼她還是如此掛念,即便是死,她也希望死在紅陽居。
“宮主……”鹿兒蹲在地上嚶嚶哭泣,啞螳螂歪頭蹲在她旁邊,一雙沒有化成手的螳螂刀溫柔的摸了摸她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