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秦家明說他的名字叫程雲飛。
    秦家明問我為什麼問起他。
    我說：“總聽你哥提起他，當然好奇。”
    秦家明看看我，跟我一起坐在地上看照片。他的手腫得半天拿不出煙，嘴角也裂開了滲血，抽根煙都隱隱作痛。
    我們倆的樣子還真夠慘，我滿頭滿臉都是血，秦家明被揍得鼻青臉腫。
    要是給我們也拍張合照，以後被人看見了一定會評價難看。
    秦家明問我抽煙不？
    我說抽。
    他的手不方便，懶得再拿一根，就直接把抽了一半的分我。
    我一隻手捂著頭上的傷，另一隻手拿照片，傻了似的不想把照片放下，感覺相當狼狽。
    秦家明順手把煙遞到我嘴邊。我要叼住的時候，他又一縮手，讓我夠不著。
    我說他：“小兔崽子，敢逗你哥玩兒了是不？”
    秦家明笑著看我，輕輕把煙放到我唇上。他說：“齊哥，你老實說，你是不是認識程雲飛？”
    我想否認。
    秦家明搶在我前頭又說：“齊哥，你別裝了，你一看見他和我哥的照片，眼睛都直了。”
    我大口抽煙，沒話說。
    我抽完之後，秦家明又給我點上一根，仍然是輕輕的放到了我唇上。
    他用更輕的動作拉開我捂著頭的手，小聲說：“要不要去醫院？齊哥，你流了好多血。操，我忘了你他媽不就是醫生嗎？用什麼藥好使？我買去。”
    他還真出去給我買藥了。
    我都沒感覺他已經長這麼大了。
    我把我們倆的傷都處置了。
    黎明前的黑暗，我就在秦家明這不想走了。
    我問了那個不該問，問了一定會讓自己後悔的問題。
    我問秦家明：“你哥是不是喜歡程雲飛？”
    秦家明翻了個白眼。他突然湊過來，離我特別近，都要貼我身上了，壓低聲音說：“你說，我要是我哥，就是你現在正跟我哥躺一張床上，還離得這麼近，你都想幹什麼？”
    我讓他別瞎說，趕緊回答我的問題。
    關於程雲飛。
    秦家明一把將照片搶了過去，在我眼前晃來晃去，反而問我，要是我的話，我會不會喜歡程雲飛。
    有些人生來好像就是為了顯示這個世界有多不公平。
    家裏有錢，相貌好，學習好，什麼都能做好，從小到大事事順，這世上對他來說就沒有難事。別人起早貪黑爬半夜，勤勤懇懇，他玩兒似的就能做到，而且就是做得比別人好。
    程雲飛就是這種人。
    除了什麼都比別人好，好像還真沒有不招人喜歡的地方。
    秦家明非說自己其實比他哥更了解程雲飛。
    秦家明說他哥傻。
    秦家明說見過程雲飛在同性戀酒吧裏偷老外的錢包。
    我有點不知道是該驚訝程雲飛去當小偷還是秦家明去同性戀酒吧。
    我跟秦家旭還在上大學的時候，他也就15、6歲。
    我問他為什麼去同性戀酒吧。
    秦家明罵我也是個傻逼。
    說起程雲飛當小偷的事，秦家明說：“好玩兒唄，他又不差錢，就是為了玩兒。”
    這就解釋了程雲飛是什麼樣的性格，對他來說，想要什麼大概都太輕易了，什麼都跟玩兒似的，他覺得什麼都好玩兒，沒有什麼是他不敢玩兒的，玩兒不起的。
    他大概從沒想過自己會輸。
    秦家明還說，其實他知道當年程雲飛為什麼會突然退學失蹤。
    他聽道上的人說，程雲飛偷了家裏一大筆錢，幾百萬，鬧到跟家裏斷絕關係，和晁勝偷渡出國。當年晁勝父親慘死，仇家到處追殺，晁勝能逃出生天，幾年時間就迅速東山再起，沒有這筆錢很難辦到。
    後來晁勝勝者為王，成為黑道傳奇，有關程雲飛的消息卻越來越沒人提起了。
    沒人敢問晁勝。
    好多人都知道程雲飛是出了名的濫交。他就是喜歡做，想做就做，想跟誰做就跟誰。很少有人能拒絕程雲飛。
    他就是喜歡性而已，並且很會享受。
    我想跟這樣的人談戀愛一定非常累，真愛他怎麼可能不跟他較真較勁？
    而那幾年，正是晁勝人生最失意、落魄的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