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月30日。晴。
    十七點十五分。我泡在浴缸裏不想出來。好像身體上，還殘留著那個陌生男人的觸覺。這裏，這裏——還有……這裏，都有被碰觸過的記憶。
    雖然酒精是可以讓人著迷的魔藥，但是我也不見得會如此瘋狂吧。
    有些事情……還是……依稀記得的。
    不好，就要……沉醉其中了一般。
    新年的時候沒有編輯會來催稿，因此打開電腦的時候，蹦出的通訊軟件裏都是祝福的話語。但是，我想要的。從來就不是這些顯映在屏幕上的冰冷文字。人啊，果然很貪婪。
    左手邊的紙片是他抄錄給我的地址。難道……真的要去嗎。
    那種應景的話，脫口而出，不假思索。似乎覺得如果那時那樣說才會顯得自己很感性，像個小女人一樣撒嬌？然後被嚴正地拒絕。
    繼而抱著失戀的心態，大哭一場。
    至少——給自己一個哭泣的理由，一個孤單的借口，然後一個人度過這一年的最後一天。
    可是……
    居然被應允了。
    奇怪的男人。
    到底是一個怎樣的男人呢？醫生？律師？法官？罪犯？腦子裏的奇怪念想揮之不去。卻都不自覺地圍繞著這個人展開。嘛~好奇本來就是小說家的天性。好奇而已。
    但是我的決定呢……究竟是要不要去呢？
    回過神來的時候，我已經站在他的門前了。所以正在猶豫的就是……敲門，還是走開。
    “哦？遲到了十五分鍾。我還以為你不來了。”門突然開了，他穿著毛呢大衣，係這羊絨圍巾，一副正要出門的模樣。
    “啊……你有事的話我就回去了。”
    “不是的。我以為你可能還要晚點來所以想出去買點東西。那——一起嗎？”
    “嗯。”
    又一個可以逃開的機會被我錯失了。
    “想喝點什麼？”
    “都可以。”
    “我看你很喜歡紅酒的樣子，這瓶怎麼樣？”
    “嗯……我無所謂的。”
    “……”他在超市的酒架前停下，駐足看我“如果你不說都可以，或者無所謂怎麼樣？”
    “哎？”
    “我是說，把自己希望的事情想要的東西說出來。不要什麼事情都是可以，隨意這樣子。因為如果是這樣的話，會給別人增加沒必要的麻煩的。”
    “怎麼會呢……”
    “如果買了你不喜歡的東西，你不吃，或者硬著頭皮因為客氣才吃，這樣彼此都會覺得很尷尬對吧？難道不是給別人添麻煩嗎？”
    “哈……抱歉。”
    “那——喜歡哪瓶呢？”他雙手按在我的肩頭，將我扳倒酒架邊。
    “這瓶好了。我平常喜歡喝這種。”
    “不便宜呢，不過年份很好。”他點頭向我微笑，表示……讚許嗎？
    “香煙呢？要買包煙嗎？我家的陽台上可以吸煙的。但是室內不行哦。如果你也有煙癮的話。哦，事先聲明。我的煙癮很重呢。”他的開誠布公反倒讓我覺得很拘束。明明很不熟悉的兩個人，硬是要拚湊在一起做出一副很熟悉的樣子。以至於連對話都變得小心，拘謹。
    超級市場這種地方總是消磨時間的最佳地點。尤其是在排隊結賬的時候……尤其是在除夕之夜這種值班的收銀員隻剩下一個的時候。
    “九點一刻了。”
    “嗯？還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沒有做嗎？”
    “沒有，隻不過我以為九點鍾的時候就會到家的。”
    “看來你是一個時間觀念很重的人啊。”
    “看來你是一個完全沒有時間關鍵的人啊。”
    “哎？”
    “遲到十五分鍾——我記住了。”
    “啊，不是的。”我擺著手慌忙地回答“我出門的時候才知道你住的地方和我隻是隔街而已，而且還是單行線如果打車過來要繞很遠的路，我就想步行也可以的。結果……有點分不清方向，問別人打聽的時候，大家又說得不是很明白……所以找了很久……”
    “很冷吧？”
    “……”
    “路上很冷吧？”
    “還可以吧……”
    “啊，我又聽到這句了。”他故作去收銀台旁邊的小貨架上拿什麼的樣子微微俯下身在我的耳邊說“遲到也是要受到懲罰的……今晚……讓你暖起來吧。”
    “哈？！”
    “不好意思，先生小姐，一共八百三十七塊。零錢給您從會員卡裏扣掉了。現金還是刷卡？”收銀員的及時提醒打斷了我的失禮。
    “刷卡。”我很自然地從外衣的口袋裏掏出一張銀行卡遞了過去。
    “會員卡裏有儲值，直接刷掉吧。”男人在我的身後不疾不徐地對收銀員說道。“搶著埋單可不是好習慣。”
    “不然AA吧。”看著收銀員將銀行卡遞還給我，我馬上提道出了一個公平方案。
    男人歎了口氣，兩隻手順利成章地搭在了我的肩膀上笑道“看來，你有很多壞習慣啊。”是啊，我的確有很多壞習慣。而此刻就連拒絕的話都出不了口……遇到溫柔的人，就無法拒絕。也是一種壞習慣。
    他的家很大，很整潔。或者說……一塵不染。
    象牙白色的實木地板和家具配套成色。主人的品味和格調也可見一斑。關鍵是……和我的豬窩相比……天差地別！
    “想看什麼？”
    “都——《春節晚會》！”
    都可以三個字在出口之前就被我咽回了肚子。
    “……”他看了我一眼，按下遙控器，放下幕布點開投影儀“知道了，那就找個電影看吧。”我的要求直接被無視了……
    “想看什麼電影？”
    “武藤蘭蒼井空南佳也……”
    “……”
    接下來的一個半小時裏，就是兩個人一邊吃東西一邊看著一部可有可無的賀歲喜劇。雖然電影裏的人自己笑得天翻地覆，但是我們兩個卻都沒有笑。隻是安靜地坐在沙發的兩邊。沒有說話，自顧自地喝著杯中酒。
    “還想吃點什麼？煮點速食水餃什麼的？”
    “嗯，好啊。”
    “或者吃雲吞？”
    “都可以。”
    “那——”他走過來，單膝跪在沙發上，兩隻手撐開，構成了一個死角“我能吻你嗎？”
    我聽見窗外的煙花綻放又熄滅“開玩笑的。”
    他隨手拿起桌上的空盤徑自走去了廚房……
    “很無聊吧？其實——”
    吃過水餃，收拾了碗筷。我便漫無目的地在整個屋子裏打轉。房子很大，他一個人居住難免顯得空蕩蕩的。但是無論是臥室還是書房都是井井有條。寬敞的衣帽間裏，西裝和休閑服也都分類整齊，領帶和袖扣也都妥帖地安放在抽屜裏。啊，是個不錯的男人。
    但是果然，我在意的，還是他家客廳裏那扇寬闊明亮的落地窗。
    夜空裏的煙花。
    美麗卻短暫。綻放的瞬間，迸發出振聾發聵的聲響，讓我將周圍的聲音都無法聽得真切。我不知道，自己在悲傷什麼，也不知道自己在希望什麼的。希望什麼人此刻健康幸福，希望什麼人此刻……新年快樂？我沒有所掛念的人，也沒有什麼期冀的事情。連我自己的事情，也不在其中。
    手指不自覺地在窗戶的哈氣上漫無目的地徜徉。冰冷的空氣因為我手指的溫度液化成水滴，沿著劃過得軌跡慢慢累積，繼而滴落下來。我翻過手掌，將手背抵觸在冰冷的玻璃上，感覺室外的含義透過玻璃，透過我的皮膚，滲透到……我的心裏。
    然後，一隻手很輕易地覆了上來和我十指相扣……
    沒有一句話語，也沒有任何預兆。他就這樣吻了過來……
    我好像聽到心跳的聲音。卻不能夠用理智去確定，這個聲音是源自誰。
    十指相扣的右手被很自然地牽引著攬在了他的腰際。他的手捧著我的臉，溫柔而細膩。
    “你——”他停下，笑著看我“好緊張。”
    “啊，抱歉。”不知道為什麼，我好像一直，都在對他說抱歉。
    “要喝點酒嗎？或者——先去衝個澡？”
    我原本，是想對他說……太晚了，我想回去了的。可是不知為何，我現在則是站在浴室的鏡前發呆……
    “我可以進來嗎？”
    “哎？”
    還沒來得及我回答，門就這樣被打開了。
    “哈，我還以為你在洗澡，所以想趁機進來偷看的。”他撓撓頭笑著看我“哪裏有問題嗎？”
    “沒，很不錯的浴室。”
    “上班族最重要的。一個是舒適的大床，一個是設備齊全的廚房，再就是——這樣的浴室。”
    他說的沒錯，浴室的格局很寬敞，要比普通的浴室大上兩倍，還有專門用來衝浪的浴盆，以及單獨的淋浴間。
    “既然你還沒洗——一起嗎？”
    “啊……”
    “還是……先做一次？”
    又是這個讓人難以拒絕的吻。難以拒絕的聲音。可是……難道這樣事，我沒有期待嗎？我，我十分期待。期待了很久……
    “這裏……很濕哦。”
    “哎？”這種事情不用他說我也感覺得到，但是一旦被人說破，就會變得無比羞恥。
    “想要嗎？”
    這種語氣和口吻像是在嘲笑，讓人變得煩躁。但是身體的渴望又讓人無法抗拒。
    整個浴室裏都充滿著淫亂的味道。
    啊，我想要，想要得不得了。但是卻無法說出口。因為……我並沒有醉，沒有失去理智，雖然渴望卻仍然覺得羞恥。這就是我的可悲。
    “這裏，摸摸看。”他拉起我的手，放在他的下身。
    好……硬。
    我低下頭，手指觸碰到他的一瞬間感覺到的是從那裏傳來的熱度。炙熱得好像要把我融化掉一樣……
    “今天，從後麵做吧……”他微微向後一點，將我的身體轉了過去。很嫻熟地，一隻手伸進我的毛衣，一隻手滑進我的褲子……
    “衣服……”我下意識地抓住他滑入我下體的手。“會弄髒的……”
    “那就脫掉吧。”他右手略微用力，就掙脫了我的桎梏。左手則透過我的衣領鉗住了我的脖頸。他的吻就落在我耳後最敏感的地方，一陣難以名狀的酥麻傳遍了我的全身。而我眼中的，則是鏡中——同樣難以言喻的羞恥景象……
    “一根？兩根？還是……三根？”他低低的說著曖昧不清讓人迷亂的話語“疼的話就叫出來。”
    “嗯……”我不知道自己在忍耐這什麼，沒有酒精的麻痹，感覺居然來得如此清晰。
    “你的身體好緊……不舒服嗎？”
    “啊……”我想轉過身去。鏡中的影響讓我無法麵對，但是他的舉動，又偏偏讓我無法思考。更重要的是，他的姿勢，限製住了我所有的行動……
    “啊——”他忽然笑了“你潮吹了……”
    被嘲笑了……
    “抱歉。”他將手抽出，溫柔地擁抱我“讓你先去了。”他的語氣帶著點壞笑“我們去衝個澡吧。這次——不會讓你這麼輕易解決掉的。”
    啊……這個男人……果然是個變態！
    二零一四年一月三十日二十點十五分晴。地點：家。
    在家裏約會的話……床單我都換了新的，浴室裏的毛巾也同樣，床頭櫃裏的安全套也都做了最萬全的準備。還有……這種東西應該用不上。【喂！是什麼呀~~~】
    我不喜歡別人遲到。然而現在確實已經過了十五分鍾。我也許是腦袋有什麼毛病了，才會覺得她果然今天還想和我再來一次。所以我準備改變計劃，卻沒想到打開門的時候就這樣遇見了。看起來好像在門口徘徊了很久的模樣。
    小區的大門應該是沒有業主卡不能進來的，電梯也是非業主不能搭乘的設計。但是可以這樣無聲無息地站在我的門前。不知道，她花了多少時間。看來……她還是舍不得我。
    逛超市吃飯這種事情我都是無所謂的，但是從回到家裏的一瞬間我就在想要如何找到一個不錯的契機切入正題。麻煩的是，已經快十二點了，卻還是沒有這樣的機會。雖然之前我挑逗的暗示過，但是她似乎並沒有回應。果然……還是喝醉的時候更可愛的吧。
    然而，就在她站在床邊的時刻，轉機就這樣出現了……
    雖然吻著她的時候還有點猶豫的模樣，但我知道，她並不抗拒我。可是……我不能確定，自己是不是可以掌控這個身體。雖然上次的歡愉是剛剛發生過的事情，但是這種害羞又渴求的女人是最讓人棘手的。
    果然，隻是用手而已，就已經潮吹了……
    正常的生理反應似乎讓她覺得很羞恥。可能……這樣的方式是她第一次嚐試吧。不知道該說什麼安慰她。她似乎都沒有注意到，鏡子裏的自己，一副快要哭泣的模樣……我不知道她為什麼會感到羞恥，為什麼總是一副忍住要哭的模樣。但是，這種樣子，卻讓我覺得……很有成就感。
    而我能做的，也隻有一邊說著抱歉，一邊擁抱她。擁抱這具渴求而又羞澀的身體……
    不過好在，比起昨天，這身體似乎接納了我很多。以至於後來在淋浴間和房間裏又做了幾次。不過我也都隻是點到即止。直到兩晨兩點的時候她才累得睡了過去，而我……依舊是自己在浴室裏解決了一次……
    完全搞不懂，這樣虐待自己的身體，我到底是為了什麼。果然那2785才是我的幸福所在啊……
    2014年1月31日。晴。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天色大亮的時候了。身邊空空如也，但是天氣確實晴空朗日。
    “你醒了？先穿這個吧。衣服的話，雖然洗完烘幹了，但是還是要晾一下再穿的，不然受潮會生病的。”他指了指放在床邊的襯衫和毛衣。
    這是……
    我的夢想……穿上男人寬大的襯衣，裏麵一絲不掛地在溫暖的房間裏遊走……
    “那個——”我在廚房的門口探出個偷來。
    “早餐在桌上。”
    “啊，謝謝……”我走過去，準備坐下。
    “哦，等一下。”他打斷了我的行動。“坐在這個上麵會舒服點。”他從客廳裏拿來幾個椅墊，放在了我麵前的凳子上。
    “啊……謝謝。”
    麵包香腸牛奶。
    很簡單的搭配，但是卻很細致。
    白色的煎蛋上撒了研磨好的黑胡椒粉，麵包也是用烤箱微加工過的，酥脆可口。牛奶雖然是加熱過的，但是並不燙口。
    “你……看過我的小說吧？”
    不要否定。你這個……愚蠢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