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追回(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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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聚的喜悅中,青魘有一定的怒火,他這個人藏不住心事,在衙役和富商及其家眷死寂的注視下,他倆一邊走,青魘一邊把拳頭擂過去:
“你在杭城!——你居然在杭城!”
而且身上沒有任何傷痕。
趙懿軒後背咚的一聲,還挺樂嗬的一笑:“我本來就要來杭城,你也知道啊。”
青魘無語了。他悶聲一會兒,懶得問怎麼沒受傷之類的小事,反正趙懿軒主意多。如果他是使計讓所有人誤以為他出事了,到頭來還得問回來,不如直奔主題:
“東西呢?”
趙懿軒以為明知故問的笑:“丟了啊!”
看吧。青魘就有預感,趙懿軒肯定追出來了。以前都以為他是憨厚直爽的牛,接觸久了才知道原來是狐狸。但,現在他又覺得是頭對王位虎視眈眈的狼,隱藏得特別深,旁人根本看不出來。青魘腳步稍緩,小聲的問:“那賊人呢?”
“也跟丟了啊!”
“接下來怎麼辦。”
“你猜猜。”
“•••”
青魘怒不可遏,邁開長腿準備往另一頭的出口走。趙懿軒勾住他的脖子,把人拉回來,一臉疑惑的問:“上哪去?”青魘瞪眼睛:“回江城逛花燈會,季子槐說會持續五天!我還來得及!”
趙懿軒當下就樂壞了,感情這妖孽是生氣了。氣什麼?——那些血跡不是他的是賊人的啊。他隻是沒解釋,沒留書信罷了。至於嗎?——趙懿軒的目光深下來,兩人的距離太近,他的手背還有意無意的蹭到了青魘的耳朵。
他鬆開手,思緒沉澱一會兒,又咧開嘴巴爽朗的笑道:“別急,我還有事要你幫忙。”
又來。青魘一挑眉,詢問道:“你有線索?”
“有。賊人還沒出城,但他肯定要出城。——守株待兔懂不懂?”
青魘冷笑:“我當然懂。”
懂個屁。趙懿軒忍不住解自己的杠:“是那麼好等的嗎?賊人又不蠢。”
“那怎麼辦?”
趙懿軒深吸一口氣。賊人受傷了,他若不去醫館,又不能出城,隻要熬,熬到賊人受不,隻要不是死了,都極有機會被官兵搜捕到。——可他不想玉璽落在官兵手中,納為己有?這是抓得他腦仁疼的想法,可偏偏!偏偏如此誘惑人!
這些不能解釋給青魘聽——
可沒料到——
青魘擰著眉頭說:“如果別人先找到怎麼辦?”
趙懿軒渾身一抖。他靜下心聽青魘接下來的話,對方沉默一會兒後,又說:“如果他有同伴•••”
趙懿軒負氣的笑:“同伴?帶著個傷患哪也別想去。”
這次換青魘暗藏深意的笑了,他眼裏閃過一股不易察覺的恨勁,咬著牙道:“從前,我族人與熊族爭奪海域獵魚權。我族使詐,熊王的寶貝兒子被我舅舅掠來,途中他卻受了傷,同伴便把我舅舅扔棄,帶著熊王的兒子跑了,有時候•••”
“當斷則斷,”趙懿軒接過話茬,說得十分平靜:“沒錯,所以我們的線索就是這個棄子。”
其實青魘並不讚許這種說法,畢竟當初死的人是他舅舅,同樣的事重演,難免覺得同情。等他不滿的看向趙懿軒,沒想到趙懿軒一臉惆悵的遙望遠方,兩人剛過橋,正停在一個三岔口。——青魘在趙懿軒眼裏看見了複雜的情感,它們錯綜複雜,深不見底。
“人,”趙懿軒鏗鏘的吐出一個字,眉間斂寒,“獸!”,他的眸子橫過來,冰冷冷的刻入青魘腦海中,“乃至你,”妖。他平靜的表情下是驚濤駭浪,冰冷的話也掀開了青魘的某扇大門:
“不仁不義不忠不孝不廉不信。•••你猜猜,饑荒年間,深受背叛,連命都沒有時,去偷去搶去殺人,會不會就是極惡之人?”
其實就是隨便一問。青魘的腦子卻“轟”的一聲。
趙懿軒微笑:“想活下來,不是壞事。”
青魘沒說,他舅舅致死都沒透露虎族的任何消息。——而虎族則踩著舅舅的屍體,用熊王的兒子換來了海域的狩獵權。——趙懿軒告訴他的不是忠信仁德之類冠冕堂皇的事情,他隻是表達“想活下來”,做任何事,包括背叛同伴,都是在計算以內,是可以理解之事。
曾聽說過凡人背信棄義,狡詐陰險。落在趙懿軒嘴裏,倒成正常不過了。
一個人的命,可以自私的排擠掉別人或族人的?
趙懿軒不賣關子,距離客棧隻有十幾步時,他一停步,轉身對青魘說:“烈士亦有,不過奸人更多,”他眼神堅定,笑得無比豪邁:“有時世道也需要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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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在嚴峻可怕的環境裏,衙門終於查出了馬腳。把杭城的東邊封鎖了。
幸好沒有高牆,有房屋遮擋青魘不怕暴露,夜晚便去東邊查,得出來的消息叫他會心一笑:
“棄子死了。”
青魘以為,趙懿軒也有失算的時候。忍俊不禁的想譏諷,話還沒說出來,趙懿軒便說:“意料之中。明日起你監視南門,本王監視北門。”
“•••”
計劃趕不上變化嘛。趙懿軒眨眨眼:“不要用這種表情看著本王。——你看,食住費,還有上次本王在衙役手裏救了你。你就不打算報答報答?”
一句:你也有失算的時候,讓青魘嚼吧嚼吧,像咬什麼一樣,嗓子“咕”一聲。
明擺著趙懿軒讓青魘做苦力。青魘也明白,就跟上次在留水江,純屬瞎找,以驗證趙懿軒的猜想。——這種事一般都是下人嚐試,就像麵對未知的山洞,那便是讓下人進去看看有沒有危險。
如今,趙懿軒就是依仗著青魘的能力。——或者說,利用?
還來?
可不還來嘛,身邊就你能用。趙懿軒笑了笑,兩人眼神溝通都能讀出想法了。
青魘不說話,眸子死死的瞪著某隻賊滑的老狐狸。是啊,幾頓飯就把他收買了,他的確是個知恩圖報的人,但是他為什麼就是不爽呢?——趙懿軒不笑還好,一笑青魘就覺得自己好像稀裏糊塗就被算計了似的。莫名煩躁。
但按理說,他不該計較。朋友有難,該鼎力相助就對了。——嗬,可是好想出手打一架啊,•••要不,趁機咬一口泄氣?
趙懿軒大拍桌子,絕不會給青魘任何機會考慮,喝一聲:
“是爺們就爽快點!幹不幹!”
學會罵人的青魘磨得牙齒嘎吱嘎吱,末了擠出一個字:“幹!”
·····································
隔天。杭城南門,五十步外的一家鐵匠鋪:
兵器琳琅滿目。刀劍、棍棒、短刺、匕首。青魘無所事事挑看武器,聽掌櫃介紹各類武器的功能後,青魘眼睛亮了。他一直以為赤手空拳並無不妥,但聽掌櫃說“吹毛立斷”“削鐵如泥”,他心動著想:有件稱手的兵器總是好的。
青魘逛了好久,南門吵吵嚷嚷的也不知發生了什麼,一大群人圍在一起,他卻專心致誌的研究一根狼牙棒,把趙懿軒給他的任務都給擱置了。——此刻他心裏還在想:聽說狼牙棒殺傷力很大,要不要買兩把掄著練手臂?
“——閃開!”一個不留神,後背受人猛一撞。
他身強體健,原本沒什麼大礙,但一種強烈的嘔吐和眩暈感衝擊了腦仁,青魘身體一個趔趄。——他來不及反應,已經向前傾倒···
“欸!客官!”
掌櫃急忙探身把人穩住。——青魘的雙手撐在桌子上,他陰沉著臉,往身後掃一眼:
他身後有一老一少,少的五大三粗,背後有兩把大刀,老的頭發斑白,臉上有許多黑斑。
老人家墊後,手扶在少者後背上,似當扶棍。他見青魘一臉難看,便急忙道歉:“哎呀,抱歉,我,我們急著趕路呢。”老人顫巍巍的摸出幾兩碎銀子,把錢放在桌角,說:“小小意思,莫見怪,莫見怪。”
語氣誠懇。說完繼續往前走。
青魘的眸子跟著移動,落在南門門口,見到景象神經一緊,立馬抽開掌櫃的手:
南門少了一半的守衛,連衙役都撤了,隻餘下四個黑甲官兵和一些門將。紅漆大門開了一角,廣袤的矮樹叢露出來。——青魘來不及懊惱,隻惦記正事要緊,邁步向前衝,眼看距離那一老一少近了,雙腿便是一軟!
青魘摔在地上的動靜引起了注意。老人回頭,慘叫道:
“哎呀!——阿熊,快快快。——你把別人撞傷啦。”
“•••”青魘臉色更暗了。奇恥大辱!奇恥大辱!腿軟也就罷了,膝蓋先著地!他生來連爹娘都不曾跪過。——啊!為什麼會這樣!
那少者把青魘的胳膊拎起來,一邊還側著臉跟老人家嚎:“爹,我看他就是想訛咱們。哪有撞一下就倒的,咱們可沒這個閑工夫搭理他,”他回頭,一瞧青魘低垂的臉,眉頭微蹙,隻顯柔弱,阿熊眉一揚,高昂唳叫:“女的啊?”
“男的。”青魘猛一抬眼睛,激烈的想法藏在一雙漆黑中,他嘴角一扯,發現自己越發無力,竟然連站都站不起來。——莫非是因為他們?——仙?——魔?
分明兩個凡人!
老者一看,急了:“你看你把別人撞得!——還不快點道歉!”
這個叫阿熊的五官粗狂,特別是鼻子,鼻翼寬扁,額頭方長,眉心有一道紅痕。青魘直視他的雙眼,沒有看見一抹紫色,心中叫奇,沒有仙氣庇護,但此人福氣深厚,一張武將麵相,人中長又厚唇,既表長命。——又被妖界稱為貴人相。
仙魔妖,還是佛,要渡劫逃難的就要找這種人庇護。珍貴得很。
可惜青魘現在一點也不想此人接近他,一點也不!
“道歉?——趕緊走吧,大門都快關了。”
“你,你簡直氣煞我也,畜生啊!——逆子啊!”老人帶著哭腔。
“唉!我把他帶走,行不?出城後我給他找個大夫,行不?”
阿熊把青魘抗在肩膀上,幸好青魘的腦袋不是朝他屁股,所以他才能看見,這個叫阿熊的青年•••他係在腰上的包裹突然,突然亮了!
青魘暈乎乎,左手在阿熊腰上拔了拔,期間耳朵嗡嗡嗡的響。他隱隱約約聽見一個聲音:“天道正命,爾邪斬之”。然後兩條龍泛著金光,打旋鑽進青魘的雙眼。
青魘的手便開始抽搐,似被閃電擊中,雙眼一抹黑,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