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追回(1)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5515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快來人,出事了!!”
整個客棧的人都被驚醒。季子槐揉揉眼睛,歪過腦袋,隻看見槅門大開,一介田園藤編的屏風遮掩,燭光隱約閃爍,。而室內空無一人——
房客擁在第三層的香閣前,包括眾多擋住大門口的店小二。
“什麼事?”
“好像是——”
大致看一眼,約莫二十人上下,連季璞初都在其中,他站在中間,貼身丫鬟擠進一根手臂,那季璞初卻跟猴子似得,抓也不抓不住,急得她都快哭了。幸好,救星馬上來了——
“青公子!”
樓梯也站著十數人,青魘嫌麻煩,一層層的跳上來,正好在中間,也不用跟廊道的人擠了。他的目光尋到那個喚他的丫鬟,對上視線,那丫鬟便立馬哭喪出來:“少爺,少爺他,少爺他•••”
季璞初出事了?
青魘翻過欄杆,兩隻胳膊往前拔,竟拔開了一條路——
眾人連連傾倒:“誰啊。”“別擠我!”“推什麼推啊!”
伴著木架上的花盆倒地,青魘也找到了季璞初:
他正蹲在店小二的腿間,饒有興趣的偷看裏麵的情景。“季璞初,鶯兒在找你。”鶯兒是季璞初的貼身丫鬟,人好,模樣亦甜美。季璞初學他老子,十分“憐香惜玉”。一聽鶯兒的名字,立馬把小腦袋揚起來——
“鶯兒?——噢,是你啊。”他眨巴眨巴眼睛,肥嫩的手抓住店小二的褲子,搖搖欲墜的站起來。
季璞初有些早熟,他知道“狐狸精”“男寵”“賤人”之類的字眼。不知道是因為杜芍藥的瘋言瘋語,還是季子槐的寵溺,他性子亦十分蠻橫霸道,說話來,也是譏笑多過和善:
“你老相好死咯~死咯~活該!哼!”
話罷,拍拍屁股準備走人。
青魘攔住他,神情也凶狠起來:“誰死了?!”
季璞初也不怕他。娘說了,這狗腿子既然討好了咱們,就沒什麼可害怕的。哼。不過看在糖葫蘆的麵子上,季璞初也不計較抓痛他的事了。他努努嘴,手指往後移,穿過了堵住門口的店小二:“喏——”
青魘抬頭一看,方才他一己之力推開十數人,店小二看得清清楚楚,他哆嗦著說:“不,不能進!”小張卻在下一刻說:“讓他進來•••”
屋內狼藉,鏡子碎了滿地。最顯眼的則是桌子、柱子、牆壁的血跡。不同的是桌子上一大灘。柱子和牆壁的血跡則是濺墨狀,呈扇形散開。——打鬥的痕跡!——青魘深吸一口氣,腥味較淺,不新鮮,不過是人血沒錯。
“已經派人告知衙門了。——你站邊上,別弄亂證物。”
小張眼皮和鼻頭通紅,身著福紋白衣,手攏在寬袖子裏,背梁筆直,像木杆子似的。他抽抽鼻涕,如同引路般往前繞,繞進寢室,再合上圓門,拉緊布簾。
青魘跟在身後,小張轉身,再抽抽鼻涕,梗咽一聲後,輕問:
“你們昨天是不是找到失物了?”
青魘皺眉,微微點點頭。
小張掃一眼四周,外麵吵鬧,也不是說話的好地方,但他就是忍不住發泄出來,兩行淚水直流,哭腔道:
“都說財不露白,昨晚爺回來後鑒賞一宿,今日連人帶物一塊失蹤了。——哼,定是回來時把賊人也引回來了。——說白了,你就是從犯!”
從犯?——為,為什麼?
青魘沉默,覺得困惑的微微睜大眼睛。
小張鼻涕抽一口,他吊高眼睛,翻出眼白,淚水緩了緩,繼續不客氣的叨叨:
“我告你,若是爺有個三長兩短,你第一個就是幫凶!你們季府滿門抄斬,陪葬去吧!”
喲嗬。青魘眉頭一揚,從上到下的打量這個滿臉麻子的小張,其貌不揚,說話到挺威風。到底也是趙懿軒的仆人,有句話叫什麼•••護主心切?想一想,青魘也不生氣,反而覺得有趣的笑:
“聽說有句俗語叫,老虎不在山,猴兒稱霸王。”
小張一直看不順青魘,區區一個男寵,拿什麼資格與他比較。此時剛丟了主子,生死不明,又被“幫凶”言語嘲弄,他怒急攻心,眯眯眼一瞪,尖聲道:“好好好,你們等著——”話說完,人便作勢往門旁撤——
“別!”
青魘還真上當了。
沒錯,他的確知道趙懿軒對皇帝這個位置充滿野心,不過,趙懿軒更在乎的是趙氏穩固的江山。和江山的和平。他以為這個坎趙懿軒絕不會邁出去,沒想到徹夜欣賞“玉璽”,倒被賊人抓住,成了血光之災。
換成小張也許會規勸趙懿軒,但青魘不會,對權位有上進心,有穀欠望是好事。
可是現在發生這種事,青魘隱隱約約覺得自己有一定責任,畢竟趙懿軒在江水裏死也不肯放開要命的包裹。早知道他這樣在乎玉璽,在乎到徹夜“觀看”!——而不是把東西藏好了!昨晚就該幫他守一下!!
不過話又說回來,青魘忍不住想:以趙懿軒的雞賊和猛勁,賊人未必是對手,就怕在爭奪中,賊人寶貝得手,趙懿軒不要命的跟出去,那——
如果趙懿軒死也不放走賊人,一路尾隨呢?
青魘輕聲說:“趙懿軒還沒死。”負傷追賊倒有可能。
其實小張也這麼覺得,這原本就是個套。他好得意的笑,還抬手往窗口請道:“請青公子務必找回我家老爺——”
這事倒新鮮,先騙青魘自己把王爺還活著的事說出來,再強逼他去找回來。小張心裏有算盤。青魘跳上窗口前,疑惑的“嗯?”一聲,似恍惚到不對勁。可是小張哪管,佯裝不知道王爺尚在的消息,一邊哭一邊低語:“哎喲,我的爺誒,我苦命的爺誒~”
反正屋內的足跡,衙門的人一來,早晚也會暴露。
青魘覺得好愧疚。沒錯。應該幫趙懿軒保護一下,如此寶貝,他一介凡人•••
青魘爬出去,踩在屋沿上,臨了臨了囑咐一聲:“季府的人若問起來,你回複一聲。”
小張用手背擦擦眼淚,抿住雙唇,表情痛苦,嘴角卻上揚的說“好”。
•••••••••••••••••••••••••••••••••••••••••••••••••••••••••••••••••••
從趙懿軒的房屋跳出來,青魘追隨足跡,仔細嗅空氣中的味道,但一離開江城南門,腦子便懵了。——眼前一片鬱鬱蔥蔥,明顯還未被秋風吹敗的密林。——密林間有一條十米寬的大道,鋪方磚。沒隔多遠,林中升起一股炊煙。隱約能瞧見馬車和驛站。
驛站在城外,驛站後麵還有酒肆。
青魘難得想到,說不定趙懿軒會去驛站買馬•••
他離開城門口,刹住腳步。——念及昨晚的吻,他回頭望,繁華的古城上空,陰冷的天昏暗低沉,灰藍下,像棋子般在道路來回走動的百姓,還有百姓身旁的高聳建築。——有些事在心裏,悶悶的,疼疼的。
青魘再回頭,前方是一望無際的未知。能否找到趙懿軒更難說。
他隻是•••他隻是不想空有一身本領。
血液在躁動,青魘沉下一口氣,再次邁步。而這一步,打破了命數,打破了因果,打破了所有的一切。——正如一句話,“放虎歸山”。這虎若歸了山,享受了自由,難道還會回來受人束縛嗎?——當然,這一切都是後話了。
••••••••••••••••••••••••••••••••••••••••••••••••••••••••••••••••••••••••••••
三日後。江洲一帶戒備森嚴,各個江口、船塢、驛站、城門,乃至青樓,皆有不少官兵巡邏搜索。——這時,魚米之鄉的江洲籠罩在一層陰霾裏,窒息的氣氛像一張大網,把他們這些小蝦米嚇得不敢出門。
這些都還是小事。當有什麼人被抓住,回答應不上來時,從江口暴打到城門,甚至用刑招供。一時間,民生哀怨,苦叫連連。這些都還好,可是生活上,秋收都耽擱了,漁民也不敢出去漁獵。僅僅三日嚴禁,那城內已經是雞犬不寧了。
杭城稍微好一些,因為他們的知府背後勢力頗大,可幸巡邏和抓人的不多,但圍住城牆的黑甲官兵嚇死人!——他們臉上蒙著麵具,頭戴紅翎藍冠,腰配鋼刀或長劍。雙眼凶惡冷漠,逼視的目光能叫人腿軟!
似乎發生了大事。逃了江洋大盜和采花賊都沒這陣勢。百姓心想完了,逃的莫非是殺人犯?區區三日,已經鬧得人心惶惶,不少富裕的商販都開始整備行李了。
青魘好不容易進了杭城,卻困在裏麵不能出去。他瞧有一隊人馬帶著家眷和行李,準備離開杭城去小夏。那小夏是個附城,人口約莫一千,規模不大,但秋天像夏天一樣暖和,由此得名,有不少富人皆買有房屋,等著天冷了過去玩耍幾日。
青魘被困了三日!——那城牆上有無數弓箭手和巡衛,門口亦有三十多個衙役輪流把守。要偷偷逃出去根本不可能。除非光明正大的“塞錢”,可他又沒有那麼多錢。這幾天光吃住已花了不少銀子,倘若再這樣消耗下去•••
窮則思變,青魘知道隻有混進去小夏的隊伍裏才能出去。他立馬著一套粗糙的便衣,偷偷側溜進去。——“等等!”哪曉十數個衙役又不是擺設,怎麼會看不見一個大活人擠過來。
“你,過來!”
青魘麵不改色。
“嗬,還要本大爺把你請出來是吧。”
一聲鞭子響。拿著名冊的衙役走過來,他白麵無色,有赤鬢和絡腮胡,眼白多而眼尾細,實乃奸人相也。這侍衛年紀約莫四十多歲,一臉狠毒,周圍的人都對他畢恭畢敬,想必是個頭領。
他拔一拔人群,不客氣的把青魘“請”出來,其中不乏辱罵道:“這小兔崽子,你他媽當老子瞎了是吧?——搞不好就是那個逃犯,一看這奸相•••”
你才是奸相。青魘把話爛在嗓子處,因為下一秒,此人便“哎喲”一聲,再喝一句:“長得挺標致哈~”
言語輕薄著,衙役頭領還不忘上下打量。他本就是男女通吃之輩,生活富足,窯子也得逛點花樣。眼瞅著絕色,嘖嘖嘖,叫他躁動難安哪~
青魘俊美不凡,別說他披頭散發還穿一身灰黑的麻衣,像個土頭土腦的鄉下人,可那氣質假不了。細皮嫩肉,冰塊似的表情。——落難的少爺啊,衙役頭領忍不住這樣想,嘿嘿一笑,又在心裏添上一句:落難的“美”少爺~
青魘性子暴烈,他見此人對他眼神輕薄,簡直跟他什麼都沒穿似得掃視,手也是,眼看就要摸到他的臉了,這口氣他若咽下去,他就不叫青——魘!
“哎呀!”
誰?
一聲驚叫轉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包括這個男女通吃的衙役頭領,他見來者,眼睛一亮!
我草咧個媽呀,今天交什麼好狗屎運。——那些胭脂味的“娘子”他還真不稀罕,他就喜歡這種!——容貌英俊,身材魁梧的美男子。對,越是氣勢逼人他越喜歡!
來者搖搖頭說:“傻弟弟,你怎麼跑這來了。”
任何人,包括已經很震驚的青魘,心中都在驚叫:你弟弟?!
來者模樣身材高大健碩不說,這深邃的五官怎麼解釋!異域膚色怎麼解釋!
再觀衙役頭領抓住的麻衣男子,神情淡漠,五官精巧,該方則方,該利則利,大小拿捏正好,一雙不知含有秋波還是怒焰的丹鳳眼,分明是中土才有的偏儒帶弱的麵相。——可若忽略他的長相,這兩人還真有共同點。那便是氣勢。
衙役頭領為美色所迷,不知危險,還愜意的眯著眼睛笑:
“哎呀,我怎麼看都不像啊。他真是你弟弟?——你走近些我瞧瞧。”
來者似笑似嘲的勾勾嘴角,不管男女老少,皆頓了口氣不出。——爽朗中,偏偏添了一股邪氣。叫人隻歎俊俏相公氣勢如鷹,長翅擊空,除了敬畏,不敢做他念。
你笑個屁。衙役頭領腦袋一陣暈乎,不過他還是先把手中的“美少爺”先掌握住,然後再•••然後再•••
青魘的手臂被人一抓,他停滯的怒氣立馬湧上來。“嗬!”拳頭緊隨吼叫聲,紮紮實實的摔在衙役頭領臉上。——衙役頭領下顎一歪,眼裏的驚訝還來不及散開,就連著人在空中滾了180度,接著摔在五步外。
“你!你!你你你!”衙役頭領捂住臉,牙齒都來不及吐出來,手指顫抖的指著青魘的臉,嚎得十分淒慘。等他吐出牙齒,接著又對那些沒眼力勁的衙役哀叫:
“——看什麼看,你們還不過去抓住他!”
衙役皆一臉蒼白,石化似的,一步都挪不動。不過他們不是被青魘嚇得,而是被來者手中的令牌嚇得。——老遠老遠,金燦燦的牌子,寫個“趙”字,周圍飛龍亂舞,怪晃眼的,卻能嚇死一群人!
趙懿軒笑了,他不由自主的哼哼:“我趙懿軒的人也敢動。”
(雨夜居然審核過了,我簡直**************了!)(此處省略一萬字)
(發兩章,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