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雷電霹靂。
    白光劈下，房間突然陷入一片死寂。能聽見嘈雜的雨聲和客棧內的腳步聲。——紅燭淚落，微弱的火光不停撲閃，最後隨著桌子劇烈晃動一下，倒在畫楓葉的碟子上，彈指間的功夫。——抿滅了。
    青魘被推到牆上時，不知什麼人把燭火滅了，四周瞬間黑暗。他靠在牆布上，字畫斜落。指腹能觸碰到牆紙的花紋紋理，尤其細膩。
    他對黑暗適應得很快，但沒有任何反應，像個木頭人似的任人擺布。——此時，衣衫已經敞開，從脖子開始，一直胸膛，幽涼入麻。舌頭像蛇一樣蠕動，味蕾的小刺也輕輕婆娑著。
    “嗯！”滿足的季子槐哼著聲音，手探到後麵，卻——
    “夠了！”
    抓出褲襠裏的手，青魘把男人從身上推開。
    季子槐先一愣，隨即下流的嗬笑：“哎呀，屁股摸不得是嗎？——那我從前麵來。”話罷，手便要覆上去——
    青魘妖異的虎瞳突然發出冰冷的藍光。怒焰卻轉瞬即逝···而另一種感覺油然升起···
    青魘覺得燥口熱，用鼻子的喘了一聲，季子槐聽見笑了笑，伸出手指一勾，把他的褻褲褪掉。——皮膚接觸冰冷的空氣，火熱的手掌。
    季子槐一邊歪著腦袋去吻青魘的脖子，一便動手上下。
    真，真奇怪。青魘糊塗了。明明還沒到春天，怎麼自己想了呢？——是因為季子槐在口口嗎？——隻是口口居然有這麼大的反應。
    還挺•••挺舒服的~
    青魘懷著一種很複雜，卻愉悅的心情，享受片刻的安逸。但是對方的頭發一直在項間搔撓，他抬手，想去理順，哪知道——
    “瑾兒•••”
    低語輕綿，威力卻如同海嘯——
    “轟隆！”雷聲陣陣。刻入青魘眼底的白色化為枯槁和蒼涼。
    “•••”
    他心中有一股火氣，燒到眼底，把認真服侍他的季子槐燒得一點渣也不剩。就差這麼一點。就差那麼一點點，他就順勢一掌拍下去了！
    季子槐溫柔且認真的笑著，他靠在青魘的肩膀上，說：“你身體不好，•••我不會亂來，真，真的。”
    青魘鼻翼一酸，恨意淡去，手掌從對方頭顱上收回來。他忍住了。——成全了。
    江城一遊，他徹徹底底的明白：感情，熬不過時間，熬不到他醒悟。因為這個塵世間有趙懿軒這樣有魅力的王爺，有晏嫿那樣的妖媚善弄的堅強女子，亦有霜瑾那般聰明知趣的白衫“謫仙”。——那麼多優秀的人。
    青魘想起自己小時候。有常說“青素為族爭光”的族人，還有埋怨他“怎麼就不是白虎”的雙親。他被忽略，被父母充滿可憐和難堪的養育。安全度過兒時，其中煎熬難以言語。連族人不屑和辱罵他都默認了，他隻恨自己不夠強大。——黑虎怎麼了，凶獸？——不，他比任何人都努力，比任何人都渴望獻出一己之力。
    有的事能先天不足後天補。——青魘以為，總能彌補十年的空白。——可是原來，在花花世界，天賦異稟，十全十美的人這麼多。——連丫鬟都那般善良可愛。他又算什麼呢？
    是啊，換句話來說，倒是他這個妖配不上季子槐了。
    如果說之前的成全是因為堅強，為了不被看笑話。那麼此刻，青魘隻有一種無奈，一種心碎。
    何紫說得對，他是粗人。是莽夫。——可是他也有聰明的時候，那便是知難而退。
    季子槐神誌不清，半柱香的功夫，便在青魘的肩膀上睡迷糊了。
    青魘渾身都冷透了，他把季子槐抱起來，安置在床上。仔細端詳睡顏，雪眉下，眼尾上揚，桃花帶媚。精致小巧的鼻子呼出酒氣，他微啟雙唇，粉嫩如荷。——秀美。三十年，時間在眉間留下皺紋，留下了滄桑。
    青魘的衣衫掛在手肘上，他斜身，支起胳膊，黑發如簾幡般垂落，半掩美麵。豔麗如鬼。他垂落睫毛，俯身下去，扳動季子槐下顎。含住他的舌頭，一遍遍的在口腔畫圈。——細膩的感情隻能濃成這樣的吻，癡到唾液從嘴角溢出而不自覺。
    愛到情深。
    青魘起身，合上衣服，然後躺下。——同被而眠。多麼奢侈而短暫。
    他希望時間往回倒轉。——到他選擇的那一天，放下驕傲和倔強。一切都重新開始。
    想著想著，居然做了這樣的美夢：白霧朦朧，豐靈殿米香四溢，他手裏握著藍龍玉墜，青素在門前問他：“你不追上去嗎？”
    追，為什麼不追。
    槐花的花海，白色花瓣湮滅了虛幻的夢境。
    青魘追出去，卻在花海中迷了路。他焦急的尋找，恐懼且不安。可，直到最後他才發現，原來手裏早已握著另一個人的手。
    他心裏覺得好笑：原來就在他身邊啊。害他到處找！
    睜開眼，昏暗的光裏，對方的側臉蒙上一層淡淡的灰白。——季子槐依然在他身邊。
    青魘放開兩人牽緊的手，掌心汗膩。他撫摸季子槐的臉，比他的手還熱乎。——夢境美得他開心，醒來也覺得滿足。
    來不及陶醉此刻，小張淒厲的叫聲響起——
    “快來人，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