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鄒！”
    鄰居老阿婆邁著顫顫巍巍的步子走進醫館。
    “鄒老在休息，請問是來看病嗎？”
    老阿婆揉了揉眼睛，看見櫃台那裏坐著個陌生的年輕人。
    哎……是糊塗了嗎，他們家明明是個姑娘啊？
    “是啊。最近這腰哎，疼得厲害。”她走到櫃台前，疑惑地問：“小夥子，以前怎麼沒見過你？”
    張良發誓這是他第十一次聽到這個問題了。
    鄒海山作為一個正經老學究，此時正在書房裏認真研究一本張良複述出來的失傳古籍。
    這幾天兩個人都沒閑著：張良好歹是儒家三當家，本門經典背不下來是不可能的，而且學兼百家，其他各派典籍多少也知道一些——撿到寶了！這使鄒海山在確定張良是正版古人之後激動得兩眼放光。多少失傳典籍能就此複原！百家爭鳴的盛況，前人智慧的火花不再隻是遙想！焚書坑儒的遺憾都能得到一定程度的彌補！
    張良更不用說，這幾天正在對譯小篆和簡體漢字。發展兩千多年的文明，隻要是個文化人都會有學習的自覺。
    張良放下手裏的書，笑道：“家父與(guo)鄒(shi)老(liang)是(qian)忘(duo)年(nian)之(le)交(a)，隻(wo)可(dou)惜(ji)後(bu)來(qing)分(mu)開(yang)了(le)。家父辭官……咳，退休回來這邊，我就過來幫幫工。請稍等，我去找鄒老。”
    忘年之交啊……他心底悄然劃過一絲黯然。
    ……
    “啊！我受不了了！”
    鄒萌萌發瘋般揪著自己的頭發。
    “這都是什麼鬼東西！”
    她坐在柳玉書家的客廳裏，麵前攤著一本書，上麵畫了些“亂七八糟”的線條。
    柳玉書搖著把紙扇，不屑地說：“堂堂鄒氏直係血脈，竟然連這麼簡單的陰陽陣法的一丟丟基本構造都學不會，你也太不給你老祖宗長臉了。”
    鄒萌萌怒不可遏：“你學了這麼多年的有什麼資格說我！我才學了六天好嗎？六天！”
    “才學了六天你就受不了了？”柳玉書繼續嘲諷。
    “我情願去學藥理！”
    “人家聶大叔學了鬼穀縱劍術、七國語言、百家學說——概況，還在那裏惡補現代文化呢，張良也是；你爺爺也研究百家典籍和先秦社會狀況呢……你能不能學學他們？”
    “這不一樣！”鄒萌萌可憐兮兮地反駁，不過顯然沒有用。
    ……
    “鄒老。”張良合上書，笑道：“今天大概不會再來人了吧。”
    “差不多，急病的話也不會來我這兒。萌萌應該也快回來了吧。這幾天她都去哪兒了？”老人捋著胡子問道。
    去學陰陽術。張良看了看窗外美麗的夕陽，似漫不經心地說：“鄒老，片刻後應有客來訪。可否書房一敘？”
    鄒海山將目光投向他，良久才道：“好。”
    “說著便到。”張良笑了笑。
    他總是喜歡笑，倒也並不代表高興。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這次的笑沒有暖意。
    門沒關，但蓋聶還是依禮叩了兩下，他走進來，對兩人點頭致意：“子房，這位便是鄒老先生吧？”
    “不錯。”兩人交換了個眼神，蓋聶的目光表示一切都如預計進行。“鄒老，這位是蓋聶，蓋先生。”
    “鄒老先生，久仰。”
    老人默默看了他半晌，隻說：“連張良都要尊稱一聲先生的人，我是當不起這麼稱呼了。”
    張良微微側目：鄒老平日都是直接叫他子房的。
    “書房談吧。”老人做個“請”的手勢。
    ……
    “你們是真的古人吧。”雖說是個疑問句，卻用了陳述語氣，顯然已經確認。
    蓋聶與張良對視一眼，見張良點頭，便開口道：“既是百家之人，先生何不通報名號？”
    鄒海山握著茶杯的手一顫，茶水險些灑出。
    “你們……都知道些什麼？”他驚愕地望著對麵的兩個人，良久，苦笑：“陰陽家，鄒海山。”
    “在下縱橫家蓋聶。”
    “儒家，張良。”張良沒自稱晚輩，畢竟對方知道自己是古人，如此算來今年他已兩千兩百多歲高齡……雖然實際上才二十多年。
    “縱橫家？儒家？”鄒海山險些把胡子拽掉。這也太嚇人了，而且張良什麼時候成儒家人了？——這兩天複述的古籍是先秦儒家學說不假。
    “那件事情我一直以為隻是個傳說，如果不是自己體內還有這陰陽之力的話。”老人神情疲憊，像瞬間老了十歲。“我幾乎已經忘了……還想著，等我死後，這秘密是否也就一起帶進了墳墓裏……讓萌萌永遠擺脫這一切……”
    他閉上眼睛。
    “那是從祖上一代代傳下來的說法，說我們是陰陽家第一任掌門鄒衍的直係後代，是最尊貴的血脈。並通過獨有的陰陽密語術留下預言——在2222年後，最長的光明結束之際，光與暗交錯的瞬間，七顆星辰架起通向大地的橋梁。先回歸的是日月與五行，其次是神域，最後神將以龍之形態從長河裏歸來。”
    “七顆星辰，龍之形態……”張良低聲說：“陰陽家果然與蒼龍七宿關係匪淺。”
    “今年便是預言的時間？”蓋聶看著鄒海山。
    “不錯。”
    2010年立春，東風解凍、蟄蟲始振、魚上冰。
    （敬請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