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往事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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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淑妃的案子定在六月初三由刑部大臣屈不直開堂審理。
    這一天百姓早早地圍在刑部大堂之外,雖然本案在審理過程中並不允許百姓旁聽,但百姓們仍是激動地提前兩天就排好隊將刑部大院外圍繞了幾圈。
    聽聞惠靈帝也會來此旁聽屈不直辦案,先前隻為一睹淑妃美貌的百姓們大呼這兩天排隊等的值當。
    不同與他的父輩,自惠靈帝登基起奉行親民政策。故此,南衛國的百姓們並不擔心自己會因為多看國君一眼就被殺頭。
    可惜他們的算盤卻是打錯了。
    他們不知道淑妃早已被壓進刑部大牢,開庭時將淑妃從刑部大牢提出來便是,而刑部大牢就設在刑部內院。至於惠靈帝,他們也隻是見到四隊人馬擁簇著一頂明黃色軟轎入了刑部。
    眾人失望之餘一哄而散,隻留下零星幾人還不放棄。他們或踮起腳尖或蹦起來伸長脖子向刑部院內看去。好似隻要拚命這樣做,十二尺高的院牆就會被他們感動矮掉幾分。
    剩餘幾人中,有一位身穿靛青色長袍的人最惹人注意,隻見他不慌不忙地走出人群,走到重兵把守的刑部門前,將手中牌子舉起向侍衛一晃,身影就走到了院內。
    看到那枚腰牌守門侍衛問對麵傻愣愣站在原地的同伴。“那個拿腰牌的人,是,是周左相嗎?”
    “是,是他。不,不,是,是葉王。”被提問的侍衛也如他同伴一樣六神無主,目光呆滯。
    “這麼說徐才人你竟是不顧薛太醫臥床的勸告,冒著滑胎的危險去散?”
    靛青色長袍再加上一副嚴肅的神情將葉王威嚴襯托個十成十。周丘葉坐在刑部大堂右側的椅子上,目光緊緊盯著徐才人,徐才人則是跪坐在地上簌簌發抖。她感覺自己像是被人當眾扒光了衣物,所有的陰謀都無處可藏。她不敢與起死回生後又突然出現在目前的葉王對視,那雙眼睛散發出仿佛看穿一切似的目光讓她沒來由地心慌,她抬頭找尋著救命稻草。
    柴大人縱橫官場幾十年自然不是凡人,他心知今日之事怕是不能善終隻見他端起茶盞竟生生避開那道外甥女投來求救的目光。
    半晌,堂中也沒有人開口再言語。
    屈不直沒有忘記自己才是這次周淑妃密謀殺害皇嗣一案的主審官,葉王這時出現確實出乎大家意料卻也十分地不合時宜。可是,他微微偏頭輕瞄一眼坐在上位的惠靈帝,隻見惠靈帝正如老僧入定般一動不動,臉上並沒任何不悅的表情。
    屈不直不由暗地裏抹了抹額頭上冒出來的冷汗,忍不住感歎他的命怎地就這麼苦。這起死回生的葉王自然是得罪不起,可那柴大人恐怕也不好交待。難道今日不是那周淑妃或徐才人的死期而是他屈不直的死期?
    想到這裏屈不直心慌如麻額頭又起了一層汗,他舔舔幹裂的唇,張著嘴試圖說些場麵話卻發現有一道聲音回蕩在公堂內,那聲音並不是出自他口。
    “前幾日有人來報說浣洗房有一位浣洗女在打水時不慎跌落水井死了,想必那浣洗房還缺一位浣洗女不如讓徐才人去頂替,也算是對她誣陷周淑妃的懲罰。”
    說話的卻是慧靈帝身邊的紅人,吳公公。吳公公見惠靈帝聽完他的話略微點點頭又擺擺手續,將手上浮塵輕搖,喊出一聲,擺駕~回宮。
    八人抬軟轎平穩地向前移動,惠靈帝坐在轎內放下最後的掩蓋,渾身癱軟地靠在轎壁之上。他不知道自己在公堂上究竟花費多大力氣才忍住不去看翌韞,那位雖然欺騙他,卻也讓他心心念念的好臣子。
    惠靈帝一路上思緒萬千,軟轎微擺中筋疲力盡的他慢慢閉上眼睛,昏睡過去。
    睡夢中他依稀回到了那一年上元燈會,那是他與周丘葉第一次相見。
    那一年,是元景四年。
    四年前在眾多皇子激烈的爭奪中,二皇子莫知出乎意料地繼承了皇位。四年時光如白駒過隙,今日他站在橋上看著遠處沉寂在節日氣氛裏的百姓不禁想起當年為奪皇位所受的苦楚和隱忍。
    鬧市如晝,百姓富足大抵是對他最好的回報。
    可是,莫知在此刻突然覺得很是疲倦。朝中大臣相互傾壓,為維護勢力均衡他不得不充盈後宮;邊疆一直不太平,大燕征南將軍神勇異常,反觀他這裏卻是無一個可替自己分憂之人。
    莫知覺得他像懷揣著密報縱馬奔馳,不眠不休幾日後最終到達想到之地,心中雖是喜悅,可一腔熱血卻也被磨去了七七八八。
    莫知的思緒被一曲洞簫之聲打斷。簫聲並不響亮,隱隱被淹沒在這上元吵雜的叫賣聲、叫好聲、歡笑聲之中。可他就是聽見了,那簫聲石破天驚般,讓他愁腸百結的心頓時振奮異常。
    所有憂思愁緒,陰鬱不悅皆不翼而飛,隻餘下一片清明淡然,再配以上元盛景著實讓人舒爽。
    那簫曲他從未聽過,開始並不清晰。慢慢的吹奏之人似是正向他靠近,莫知屏住呼吸,生怕錯過某個宮商角徵羽。
    可惜那簫曲卻是在個幽長的音結束後戛然而止,徒留繁華街道為背景,如夢似幻。莫知猛睜開不知何時閉上的眼瞼,隻見橋下有艘小船緩緩靠近。
    船是尋常擺渡之船,並無特殊之處。船上的人卻是勾住了莫知的目光。
    一身黛青色長袍,月白色腰帶處斜斜別著一隻艾綠色長簫。那少年正在和搖漿的船家說話,不知講到了什麼,兩人均是一仰頭笑。
    這少年的笑如蠱似毒,讓惠靈帝莫知從今以後飽受相思之苦。
    船緩緩劃過他腳下的石橋,漸行漸遠,他的目光也隨著那船一並遠去。
    後來,每當上元燈節之時,惠靈帝都會想起一張笑臉和融在江水裏粼粼的燭光。一江發散著溫潤波光的水載著滿是笑意的周丘葉進入他視線攪亂他心神後又悄然離開,徒留他一人呆站在橋上悵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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