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聽說沒有，皇上當著太後的麵把周淑妃帶回舒雲軒，並派親衛軍十二個時辰輪流把守，不許任何人靠近舒雲軒半步。違令者，斬！我昨兒個去給顧婕妤送洗好的衣服，誰知路上竄出隻貓兒來，我一時好奇追著它跑了幾步竟到了舒雲軒門前，差點腦袋就被哢嚓了。”說到這裏，宮女翠紅將一隻手從泡滿衣服的木盆裏抬起，在身前比劃著掉腦袋的手勢。手還沒放下她就打了個哆嗦，搖搖頭，繼續槌打起衣服來。
    “要我說這周淑妃獨霸聖上寵愛也有五年多了吧，連皇後都沒有這樣的殊榮。誰知她借著聖上對他的寵愛竟敢謀殺皇嗣，當真是活的不耐煩。這下失了寵，舒雲軒估計要變成冷宮嘍。”
    綠珠說著將手中洗好的衣服慢慢展開晾在竹竿搭成的架子上，小心翼翼地將衣服上的每個褶皺攤平。
    “話不是這麼說，我看聖上對周淑妃仍有眷顧。”說到這裏，翠紅將手中的木槌放下，拉起衣服前擺擦擦手，見周圍沒有她人才快步湊到綠珠身邊壓低聲音繼續說。
    “你想那徐才人的舅舅柴大人，人家可是正三品。如今徐才人喪子，柴大人定是要找周淑妃報仇的，再加上太後護孫兒，周淑妃恐怕難逃一死，聖上這招看似囚禁實則保護。所以我說聖上對周淑妃可謂是用心良苦。隻是可惜了，可惜了。”
    說完，她歎著氣就要回去再與那盆衣服廝殺，綠珠卻不依不饒地圍在她身邊追問她最後那句可惜了是何意。
    最終，綠珠答應替她洗半盆衣衫，作為交換翠紅附身湊進綠珠的耳朵，細語道。“聖上的計雖是救周淑妃於水火之中卻不能保她一輩子。這宮中從來都不缺少漂亮的女子，周淑妃今年二十有六雖是聖寵未央，以後會怎樣又有誰能預料。隻怕到時聖意倦怠，周淑妃會死無葬身之地。”
    “確實如你所說這般周淑妃豈不是必死無疑？仔細算來這周淑妃也是宮裏難得的一位體恤下人的好主子，想不到竟也落到這般田地，著實可惜。”
    “要我說這周淑妃謀殺皇嗣的事也許沒有表麵那麼簡單，眾目睽睽，她又不是癡兒怎會舍了命去推那徐才人？”
    “噓，你小點聲別被人聽了去。宮裏這樣的事可曾斷過？是非種種哪裏是我們這些小小浣衣宮女能評判的？怪隻怪周淑妃勢單力薄終，想想要是葉王在世別說被陷害，怕是敢打周淑妃壞主意的人也是沒有的。”
    聽綠珠提起葉王，翠紅不由地想起幾年前曾有幸站在遠處望過幾次葉王的身影，那時葉王還未被加封，人人稱他一聲周左相。不知怎地翠紅打心裏湧出一股悲憤之情，忽然就不願再說此事了。
    葉王也好，周左相也罷，隨著他的離去與他有關的事物也越來越少，如今竟連他這位同胞姐姐也要消失了嗎？
    翠紅忍不住傷感起來，奇怪她的是她與那高高在上的葉王並不相識，為何也會替他難過和不值？
    正如浣衣女翠紅預料的那樣，聖寵在眾人各色的觀望中終是在四個月後殆盡，周淑妃宮前的親衛軍將周淑妃壓進大牢。
    皇後多次勸鑒聖上無需將此事公開審理。一則這是聖上的家事，讓刑部審理此事恐有不妥。二則，周淑妃害死的是皇嗣，聖上本就子嗣單薄，此等歹毒之人直接賜鴆酒一杯，一了百了何需多費精力。太後自然也是這般心思，兩人如同商議好般輪番找來惠靈帝商討此事。
    皇後和太後說的不無道理。自南衛建國已近二百餘年，從來沒有將皇妃壓入刑部大牢審問定罪的先例。
    惠靈帝卻隻是一句話就堵住悠悠眾口。
    “朕有權召她入宮，有權封她為答應，有權立她為妃，卻獨獨無權下令殺她。朕無權，母後無權，朕的皇後更沒有。”
    言罷，慧靈帝也未等太後和皇後有何反應，拂袖轉踵離開了太後的慈安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