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勝基嘴角的笑意消失得徹底，王祺眯著眼睛，想要把那絲笑容當成自己的幻覺。樸勝基，你知道你還缺少什麼嗎？缺一份，上一世那樣的心狠手辣。隻是最後，如果孤王去了，你千萬，不要跟著孤王去好不好？
    孤王的國家，未來年幼的君主，還需要上一世的你來輔助。
    王祺一直在逗籠子裏的畫眉玩，等到了王後和遠道而來的王後哥哥。沒有洪麟，不知他去了哪裏。
    “侄兒的生辰，王後自然應該去。出宮多住幾日吧。”他像上一世那樣，對王後禮貌有加。王後笑笑，道：“妾身速去速回。”
    王後速去速回，可是為了洪麟？那麼，王後就別費心了。今夜洪麟便回出宮找你，而上一世的孤王，在花園裏等了洪麟整整一夜，隻為送他一匹馬。內侍都說，那匹馬，比孤王自己騎的還要好。
    洪麟不稀罕，孤王又能如何？
    送走王後一行人，洪麟終於朝他走來，道：“殿下，微臣來向殿下回稟昨夜發生的事。”
    “早上樸副總管已經向孤王稟報過了，這麼久，你都去了哪裏？”
    “微臣昨夜回來得太晚，怕打擾殿下休息。”
    瞧，連理由都與上一世一模一樣。這一世，孤王仍然不知道你去了哪裏。可是洪麟，你當真以為，孤王看不出來嗎？
    即便對你用情至深，孤王也不是傻子。
    “愛卿想得周到。”一間任你自由進出多年的寢宮，你什麼時候，編出了如此拙劣的借口？罷了，孤王，想是真的累了。
    “愛卿累了一夜，下去休息吧。”早一點，去見洪麟喜歡的人吧。
    “是，殿下。”不知為何，洪麟忽然歡喜起來。他昨夜錯過了王後的邀約，他想彌補。畢竟那個女子，教會了他太多東西。比如動心，比如念念不忘。
    王祺知道今日洪麟斷斷不會留在宮中，他還是命宮人將那匹寶馬牽到了花園。那匹馬高大精神，看起來十分漂亮。王祺拍拍馬身，道：“去找樸副總管過來，孤王要看他騎馬。”
    上一世他讓人去找洪麟，結果翻遍整個王宮都找不到。樸勝基不一樣，他好像隨時待命，等待君主的召見那樣，很快便出現在花園裏。
    “愛卿來得正好，這匹馬是今日剛到的貢品，就送給愛卿如何？”
    樸勝基不動聲色，手指在身後狠狠掐了自己一下。殿下，殿下怎麼會送他？這些各地送來的東西裏，殿下總是會挑出最好的給洪麟。從做衣服用的綢緞，到隨身的佩劍，無所不有。
    殿下，怎麼可能會想起他樸勝基呢？更不用說，還會送他這樣好的馬。
    樸勝基呆呆問：“殿下······這是為何？”
    王祺很是疑惑，若是其他人得到這樣的賞賜，不是會立刻心花怒放的謝恩麼？
    “殿下，這份賞賜，微臣不敢當。”
    “孤王說能就能。”王祺揚眉，笑道：“愛卿莫不是又要抗旨？”對啊，樸勝基，你為何總是抗旨呢？上一世的你，明明那麼聽話。
    “微臣不敢。”樸勝基有些局促。
    “這也不敢，那也不敢，愛卿到底敢做什麼？”王祺問他，語氣裏卻沒有半分生氣的樣子。
    “隻要是殿下的吩咐，微臣便什麼都敢。”刀山火海，在所不辭。
    王祺笑：“這也是孤王的吩咐，愛卿不是照樣敢嗎？還是說，愛卿有什麼想要的賞賜？”
    微臣最想要的，是殿下。樸勝基的眸子閃了閃，道：“那麼，就請殿下賜給微臣一杯酒吧。”
    和上一世相同，樸勝基唯一一次主動對他開口，也隻是要了一杯酒。求之不得，而後無求，最後無心。卻在他死後，服了毒藥跟著他一起死。他說，微臣把洪麟埋在離殿下很遠的地方。以後，就由微臣保護殿下吧。
    自願追誰舊主，埋在通往殿下主墓室的通道邊，守殿下萬世太平。
    “那有何難？”王祺笑得開心，道：“不如明日愛卿與孤王同去獵區比騎射，倘若愛卿輸了，可要收下這匹馬。”
    “微臣遵命。”眼前這匹馬，應該是那日殿下說要送給洪麟的禮物吧？至於殿下為何會突然送給他，樸勝基不清楚。不過洪麟，剛剛十分急切就出宮了。不知道是為了查清大臣謀反的事，還是為了，今日出宮的王後。
    連他都看得這般透徹，殿下，當真看不出來嗎？亦或是，殿下喜歡洪麟，已經到了可以容忍那人背叛的地步？
    樸勝基忽然有些了解為何殿下會將這匹馬送給他，為何殿下會要他明日一起去騎馬。沒關係，一點都沒關係。隻有能陪在殿下身邊，殿下就算把他當做洪麟的影子也沒關係。即便，樸勝基知道，他在殿下眼中，永遠也比不上洪麟。
    “對了愛卿，今日留下來與孤王一同用晚膳吧。”洪麟此刻正在去往找尋王後的路上，這一夜太漫長，王祺不想一個人無眠。
    說不在意，還是會空空的難過。換做是任何一個人，麵對自己曾經深愛的人背叛，都不會無動於衷吧？這種感覺無論隔了多長時間，想起來時依舊痛得人，求死不能。
    “殿下？”若是今日用完了畢生的運氣，也沒什麼好後悔的了。
    “愛卿不是向孤王要一杯酒嗎？”
    在燭火昏暗的屋子裏，那位女子又給洪麟做了漂亮的霜花餅。她遞了一塊到洪麟麵前，問：“吃吃看吧？”
    洪麟這次沒拒絕，他接過霜花餅，在王後的注視下喂進嘴裏。對麵女子的淚流了滿臉，卻笑著道：“好吃嗎？”
    洪麟點頭：“很好吃。”
    幾碟小菜，一壺溫酒。樸勝基說想要一杯酒，王祺卻留他喝到大半夜。
    殿下的臉色不好，和洪麟有關吧？樸勝基低頭喝酒，王祺問：“愛卿為何總是低著頭？”上一世他們麵對麵坐著，樸勝基也是這樣，一直低頭不看他。
    他問殿下為何隻喜歡洪總管，他問微臣哪裏比不上洪總管。
    “微臣······”他不知道要怎麼回答。抬頭時會看見殿下，他的目光，總是會一動不動盯著殿下看。那樣很失禮。
    “愛卿知道，你哪裏最比不上洪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