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總是件令人揪心的事兒，昨天的事兒依舊在我的腦海之中，我慢慢從床上下來，輕輕拉開房門衝進廚房，習慣性的煮上粥，簡單的衝掉身上的汗漬，換好衣服就跑出家門，登上自行車衝向單位，沒有答案的秘密折磨了我一晚上的時間，我不想再浪費一丁點兒在上班的路上。
    不到八點，這也許是我到摩卡視覺之後到單位最早的一次，不過還是有人比我早到了，而且是我這時最想見到的人。打過卡之後，我看著站在前台那兒的蘇店長說道：“昨晚那兩張黃紙是怎麼回事兒？我回家的時候看到一個老頭子跟著我，我照你說的，貼上那兩張黃紙之後，那個人就不見了。還有，那間資料室，老劉給我的藥，別跟我說和你沒關係，凡爺也給過我一張差不多的黃紙，你知道的應該和她們一樣多吧？我讀書少，你別騙我，我想知道也有權知道這裏的一切，昨天下午老劉也說過，隻要我今天還記得昨天下午的事兒，你們就告訴真相。”
    蘇店長臉上還是掛著微笑說道：“嘖嘖，看來給你的驅鬼符是用上了。先別急，該急的是他們，最近人手不足，你既然過了昨天那一關，說明你多少還是有些天賦的，他們巴不得多幾個幫手呢，所以，就算你不問，他們確定你沒問題之後，也會把事兒告訴你的。老實說，這事兒我不確定該不該我告訴你，我現在充其量隻是個顧問而已，我可是正打算退休呢。跟鬼怪打交道的時間長了，膩味了，累了。”聽到她說要退休，我驚奇的看了她一眼，琢磨著她的意思，她繼續說道：“別想了，隻是些小事兒，既然我沒法再為摩卡做些什麼了，所以也沒必要繼續留在這兒了。我活的時間夠長了，做這個特別的行業的時間也夠長了，是時候該好好歇歇了。你現在問起來，好吧，就由我把這裏的事告訴你吧，就當是我為摩卡視覺做的最後一件事兒吧，跟我來吧，找個安靜的地方，有些事情不能被客人聽到，摩卡視覺還得開門迎客呢。”
    說著蘇店長轉身推門穿過大廳，走到實景棚，樹下的一扇門後是用作休息室的一間小屋。蘇店長從黑色的圓桌邊抽出椅子坐在上邊說道：“這件事兒說來話長，我就揀點兒重要的事兒說了，記住一些關鍵的東西，大部分東西你都能在資料室中查到，到時候你看看就行了。記著聽的時候禮貌些，聽完了再問問題，坐吧。”看我像她那樣抽出凳子坐在上邊，她又開口說道：“要從頭說起就得提1948年了，抗戰結束沒幾年國內的形勢也向著黨這邊傾斜，48年底，遼沈戰役剛剛結束，最後的勝利離我們越來越近了，打裏這麼多年仗，死的人以百萬計，死的人多了，冤的、怨的也就多了，自然那種事情也跟著多了起來，就是那種人們沒法理解的事兒…”
    “你說的不會是鬧鬼什麼的吧？”我插嘴道。
    蘇店長瞪了我一眼繼續說道：“沒聽我說嗎？你有什麼問題，等我說完你再問，一會兒還得開晨會，到時候講不完你就自己查資料去吧，別忘了我現在還沒退休，我一句話，讓丹丹、大悅她們禁止你進資料室的權利還是有的，到時候你就去問天吧。好了，我們繼續，其中有一些甚至影響到了作戰行動。盡管上邊的人大多都是無神論者，這種事沒啥人信，架不住下邊的人會說三到四。算是為了穩定軍心，也為了作戰順利，有一部分人頂著被說閑話甚至審查的風險，在48年淮海戰役開始的時候，組織了這麼一個單位，當時定的名字叫中國人民解放軍總部特別作戰部，對外宣稱是一個秘密的情報部門。這麼說也沒錯，確實很秘密，這個單位因為工作對象也很特殊嘛，所以一直都沒有公開這支部隊的真實情況，甚至高層的一些軍官都對這支部隊的存在一知半解，這也是為了堵住別人的最，知道秘密的人越少，秘密就越安全，所以一直以來這隻部隊都沒有出現在曆史舞台上。所有加入這個單位的成員均被授予軍銜，而授予軍銜的目的，一來方便行動，在解放區各地安撫那些鬼怪之類的東西，二來，方便保密，高層下來的保密協議還是有一定用處的。”
    蘇店長頓了一下，坐直了一些繼續說道：“接下來的事兒你應該都在曆史課上學到了，三大戰役，渡江戰役，開國大典，解放全中國，自然這隻特殊的部隊也一直在暗地中秘密的活動。解決各地的問題。然後解放之後，為了鎮住或者超度那些戰爭中遭遇不幸的人，這支部隊又以勘探的名義在各地繼續活動，同時，借由部隊調動，重新規劃了部分部隊的駐地設計在能克製住那些東西的地方。盡管這麼做不夠萬全，可畢竟人手有限，幹脆就拿陽氣重的部隊當那些不幹淨的東西的封印，這招確實有效果，幾十年過去了，大多數地方都相安無事，可以後就難說了，這是後話，以後青山，小偉他們會告訴你原因。”
    蘇店長的眼神突然暗淡了下去，隱隱的陷入回憶當中，我不由得又插了句嘴：“蘇姐，不帶您這樣的，我之後請你吃飯還不行，咱們說話別說一半行不，調人胃口啊。接下來呢？接下來怎麼樣了？照您的話說，如果摩卡是你說的那支部隊，我這樣的也混不進來不是？然後怎麼樣了？你倒是說話啊。”蘇店長眨了眨眼睛從思索中回過神，我隻聽她說道，不好意思，想起了不少以前的事兒，我們的前身確實是這樣的，隻不過後來情況有所變化。
    蘇店長起身走到飲水機邊，給自己接了杯熱水繼續說道：“沒錯，這裏要是還是部隊的單位，就憑你這條件壓根進不來，剛才說到哪兒了？哦，對了，49年建國後，解放除台灣外的全中國之後趕上朝鮮戰爭，這段時間算是特戰部發展的黃金時間。特戰部甚至發展成預備師級建製近萬人的規模，朝鮮戰爭時還有一個團，上千人象征性的出國參戰。那段時間雖然忙，各地的超自然事件也陸陸續續的報上來，好在人多，大多數事件都能及時處理。不過這也引起了正規作戰部隊的注意，事出保密嘛，特戰部一直被人其他兄弟部隊誤解，認為是一個吃閑飯的老弱病殘部隊，認為他們沒有存在的必要這種想法在各軍區都成為主流思想，被排擠是肯定的了，好在高層有人，解散的事兒就被壓下來。再後來就是三年自然災害，他們的必要性再次在部隊高層中表現出來，三年間死掉的人讓靈異事件數量猛增上來。特戰部活躍在全國各地，也算是最後的光芒了。三年自然災害之後的十年動亂，讓特戰部遭受了毀滅性的的打擊。直到70年，堅持了二十多年的特戰部終於宣告解散了。”
    蘇店長停了下來，喝了口水，突然問道：“接下來是我繼續說還是聽別人給你講故事？這些老掉牙的事兒，摩卡視覺隨便一個人都能給你講不少。”
    我挑著眉毛不解的看著她，“額，蘇阿姨，您這是什麼意思？剛才講得好好的，這是怎麼了？其他人不是還沒來嗎？您幹脆趁著點名之前給我講完了得了，免得把我的心吊著，這樣被吊著，我可受不了，咱們繼續吧？您這樣說挺好的。”
    “誰說沒人來？”蘇剛說完，休息室的門被推開了，周悅站在門口看著我們一愣，笑嘻嘻的說道：“你們兩個這是幹嘛呢？有問題哦。”
    “孤男寡女，幹柴烈火，能幹什麼？要不算你一個，咱們三人行啊。”我不著調的說著，眼看著大悅的臉長了下來。
    “切…不怕嫂子削你啊。把你老婆電話給我，我有點兒事得和她反映一下。”周悅一臉不屑的看著我。
    蘇看了看門口的周悅說道：“教育新人，泡哥今天開始會加入摩卡，我是說那個摩卡。青山他們不是一直嚷嚷著人手不夠嗎？聊勝於無吧，哪兒那麼多現成的新人。他能在這兒幹那麼長時間，又靠自己到下邊去了，應該沒問題吧？稍微曆練一下，應該能很快適應的。”
    周悅聽到蘇的話，立刻擠過來，坐在桌邊說道：“好啊，好啊，我也要聽故事。他們講的沒意思。”
    蘇白了她一眼：“什麼叫聽故事？你整天泡在資料室裏當我不知道？摩卡視覺的那點兒過去還有你不知道的事兒？湊什麼熱鬧，我還想著你能替我教育教育這個菜鳥呢…”
    “我不是沒你講的好嗎？好啦，繼續，剛才講到哪兒了？我也要聽。”
    “文革快結束的時候，大概70年那會兒，解散的特戰部成員要麼複原專業，要麼被編入其他單位…”
    “文革，我最喜歡的那段兒，特別是74年華北廳事件…”大悅打斷了蘇店長的話，換來的事蘇狠狠瞪的一眼。
    蘇店長接著說“這麼願意說，你來講啊？”看著周悅搖搖頭，向後挪挪身體。蘇繼續說道：“這回隻是和他講個大概，讓泡哥知道摩卡視覺是怎麼回事兒就行了，再插嘴，我就送你去地下守監獄去。”大悅聽到蘇的話，輕輕的吐了吐舌頭，下意識的縮了下頭，繼續聽蘇店長講後來的事兒。“特戰部解散後，幾個當初支持特戰部成立的老家夥也陸續專業，被排擠了二十多年，他們也受不了。不過特戰部雖然解散了，那些複原、專業了的老家夥利用自己的關係，成立了另一個政府部門。這回，他們做得更加隱蔽，這個部門對外的名義是中央各部委特別協調辦事處，簡稱特協辦。考慮到低調，所以從那時候起，這個部門的撥款一直不足，而且所有成員隻是掛銜，工資標準比正常級別至少低三級。就這樣，特戰部算是保住了，不過待遇遠不如前，走的人也不少，留下的大多都是曾經的骨幹，這也讓協調辦能夠繼續維持下去。72年期因為經費問題，老特戰部在全國各省，除港澳台外的組織機構，精簡為幾個事務廳，分別是東北廳、華北廳、華中廳、華南廳、西北廳和西南廳，同樣，這些幹部一樣在薪資標準比職位低三級的條件下維係著各地非正常事件的解決。幸運是，後來，中央爭取到這麼一個條件，就是，按事件大小和數量向中央申請撥款。簡單的說就是多勞多得。”
    蘇店長看了眼我和大悅，“文革時期的情況基本上就是這樣了，別憋著了，我知道你打算問74年的事兒。”之前周悅提及過74年但被蘇店長打斷了，這個年份自然引起了我的好奇。
    聽到蘇店長這麼說，我趕忙點頭稱是。她接著說：“74年主要是華北廳的事兒，這裏不得不提你昨天看到的那間大資料室了，先和你說說資料室。這是72年華北廳剛成立的時候發現的。在華北廳剛成立的時候，特協辦華北廳對石家莊的地脈進行了大規模的勘探與測量，這次測量後發現石家莊這邊地脈中不知道誰在什麼時候挖出了一個巨大的空洞，而且這個空洞不會影響地脈的正常功能。當時的這一發現不止震驚了華北廳，傳到特協辦之後，連上邊的人都感到意外，正常情況下，沒有任何一種已知的術式能做到這一點，就算是今天，我們還是沒有解開這個謎。不過這個洞在後來確實發揮了作用，那就是這個大資料室了。有地脈這道天然的屏障，資料室的安全級別就不用說了。地脈這玩意兒對任何進入其中的靈體都有巨大的傷害作用，就是說，不用特殊手段，活人、死人都進不去，哪怕強行進去，隻要靈體暴露在地脈中，沒到大資料室，就灰飛煙滅了，別說永世不得超生，三魂六魄直接融到地脈中了，能讓你死個徹底。72年底，特協辦找到了進入這個空洞的方法，之後，集全辦事處的力量開始建設這座總共十三層的大資料室。直到74年初就宣告落成，僅僅一年的時間，這工程進度就算是現在，也算是快的。也是在那一年，特協辦這幾十年攢下來的半數以上的資料和藏品都被秘密送往石家莊資料室。在資料室的入口，特協辦秘密麻麻布置了十多道陣法來保證資料室的安全。”
    蘇店長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這絕對是一招畫蛇添足的昏招，之前從建成到資料運進來都是秘密的，可部法陣的時候卻這麼大張旗鼓，就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資料室的入口這裏有問題一樣。趕上特協辦內部的問題，經費不足，待遇低，又守著那些國寶級的藏品，難免不會讓人動心，華北廳中幾個混蛋就打上了地下資料室的主意，他們作為內應，帶著外人襲擊了華北廳，因為這份資料被鎖在地下深處，我都沒有權限把這份資料調出來，更沒有其他證據能證明這件事兒確實發生過，所以，也可能這隻是個傳聞。不過有一點是真的，那次，自廳長一下全體華北廳成員近八十人全員死亡，以至於整個事件過去了一個星期之後，華北廳成員家屬報案說那些人失蹤了，特協辦的人才知道出事兒了。派人過來的時候，八十多人的石首都涼透了，這也是特戰部自成立以來最大的群體傷亡事件，剛才說的那個劫案，隻是這次死亡事件的一個推測，畢竟沒有當事人活下來嘛。自打這之後華北廳就一直處在這種半死不活、瀕臨取消建製的狀態，要不是當時幾個臨退休的老先生站出來接掌華北廳，這裏就算是毀了。聽上邊的人說，這次事件中丟過什麼東西，到底丟了什麼，因為資料缺失，到現在都沒法確定。再到現在，三十多年了，華北廳的最後三位老先生年紀加起來都夠清朝從建立到滅亡了。實在打不動，沒辦法，年紀確實極限了，生活能自理都算不錯的。三個人宣告退出圈子，華北廳正是名存實亡。不過幾年後的08年出了些意外。不知道什麼原因那一年之後全國各地報上來的事件突然猛增了很多，中央那邊的兩個年輕人因為年輕氣盛嘛，自告奮勇降職重建華北廳，這就是現在華北廳的楊、劉兩位廳長，丹丹和邊惠就是從那時候他們帶過來的第一批臨時探員。剛開始少不了拉人，錢是個不錯的手段，為了給這邊的探員們更好的待遇，也是個偽裝，摩卡視覺攝影工作室同時宣告成立。現在的華北廳也處在這種半官半民、自收自支的狀態下，支撐著處理華北地區的那種特別事件。守衛特協辦的大資料室。”蘇店長說完，看了看我“明白了嗎？這就是摩卡視覺，最近多事之秋，缺人缺的厲害，本來74事件後，所有特協辦的工作人員需要嚴格的審核的，但是給我們事件不多，各地都缺人，所以，隻要有差不多我們統統以臨時工的身份把他們吸收進特協辦了。這就是摩卡視覺的前世和今生。好了，時間差不多了。”蘇看看表說道“其他人也該陸陸續續的來了，你先出去了，準備準備該開晨會了。開晨會之前…”她看了看大悅：“他們不是還得換衣服嘛。你要是有什麼問題，挑沒人的時候問誰都行，從今天開始，摩卡視覺就沒有不是特協辦的人了。哦，還有，一會兒開完晨會後去張雪那兒報道，你頭一天，還有些事兒要做。”
    我本想隨口調侃一句，不如一起吧，我也好欣賞欣賞之類的話。一起一年多了，除了他們隱藏起來的，誰是什麼樣的人，大家彼此之間都門兒清，聽到蘇店長的話，我走出休息室，這是其他人也三三兩兩陸續來得差不多了，我在大廳等了一會兒，和那些老熟人插科打諢寒暄了一下，晨會準時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