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愛恨依舊,此情長流。  第215章 嫁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6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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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月雖然神智清醒過來,卻是神經一放鬆,身體狀況就急轉直下,心疾嚴重複發,心跳幾度停止,加之心肺一脈,不時咳血,真正清醒,已經是一個多月後,倒數第三次蠱毒發作後的事了。
    睡夢中,不斷傳來焦急的呼喊,有人哭泣,有人爭吵。
    但那令他無限心安的溫暖懷抱一直都在,淡淡的龍涎香始終縈繞鼻端。
    容月感覺自己做了一個長長的夢,醒來時就見穆染天趴在他的床頭,晨光打在男人憔悴不堪的臉上,令男人冷峻的側麵顯出蒼白。
    容月心下一疼,動動被男人如珍寶般握在掌心的手指,聲音沙啞,“穆……穆染天……”
    “月?!”一聲沉歎,穆染天自淺眠中立時驚醒。
    他下意識攥緊掌心那冰涼的手,然後便愣在了原地,良久才又紅著眼從喉嚨裏發出幹澀的聲音,表情不知是哭是笑,“你……你醒了?!我以為……以為——!”
    容月笑著點頭,“恩,我醒了。”他說著艱難向床裏挪動身體,“你……上來睡吧,趴著睡不好。”
    穆染天卻是一張臂激動地把容月整個人抱住,再頭一埋,埋在容月上下起伏著的、心跳和緩的胸膛,悶聲哽咽道:“別動,讓我抱一抱!就這樣……讓我抱一抱便好!”
    容月當真不再動,任由穆染天抱他,埋首的他懷裏的男人身體不斷顫抖,握著他的手掌越收越緊,又驟然鬆開。
    再抬頭時,穆染天眼裏的悲痛絕望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溫柔得簡直能將人溺斃的疼寵,“餓了沒?先吃點東西吧。”
    容月點頭,“是有些餓。”
    穆染天扶容月起身,容月看眼窗外雪景,輕歎道:“都下雪了。”
    穆染天端來溫水給容月漱口潤喉,狀似不經意道:“哦,今年下雪早!”
    容月問:“這是哪兒?我好像看到外麵種了石榴。”
    穆染天道:“等你身體再好些,我就帶你去外頭的石榴林看雪景。”
    “好。”容月點頭,心知穆染天該是命人在那片石榴林後麵的山地蓋了這一座別致的院子,又問:“現在什麼日子了?”
    “我說了,今年下雪早!”穆染天一直克製維持的平和語調忽然高揚起來,“月!我們還有時間!還有很多時間!”
    容月被穆染天的反應嚇了一跳,不敢再問,那邊白靈聽說公子醒了,喜極而泣端來隨時隨刻都煨著的藥粥,她日日為公子熬粥,今日總算沒白熬,心中歡喜又難過。
    穆染天喂容月喝下小半碗粥,容月昏睡太久,剛醒來食欲並不佳,再吃不下。
    穆染天道:“再睡會兒吧,還早。”
    容月身體虛弱,很快便昏昏欲睡,朦朧中入睡前守在他床邊的人似乎不見了,不知為何,容月忽然睡意全無,睜眼又問白靈:“今天什麼日子?”
    白靈答:“今兒十一月初一。”
    竟已十一月了?容月有些愣神,片刻後道:“你主公呢?”
    “不知道!”白靈搖頭撒謊,但終究還是抵不住容月的威逼利誘,“……主公正在書房和羅公子商討公子的病情……”
    容月思索片刻,“扶我去書房。”
    白靈更為難,可也隻能攙著容月去往書房。
    兩人剛走到書房外,就聽房中傳出穆染天的聲音,“別說拿死囚試驗,就是換有功之臣的心給他,我也在所不惜。”
    緊接著便是羅安其憤怒的質問:“你既這麼想他活下去,就別再讓他受任何刺激,他的心髒承受不起!之前你就事事瞞他,可結果呢?你讓他從狄裘處得知你死了!你想過他會有多絕望嗎?!若不是我把全部的續心丸都給他用了,你以為他還能醒——”
    “安其……”一個虛弱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羅安其渾身一震,轉身看向屋門處從一片白雪裏朝自己走來的人,一時竟分不出是雪更白,還是來人的麵色更白。
    就聽容月聲音虛弱為穆染天辯解,“該是發生了計劃之外的變故,才會傳出皇帝被叛賊殺害的消息,這事不能怪他,歸根究底,是我自作主張支走黑雀才落進戎王手裏。況且……我知道,這皇位,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會拱手的。”
    穆染天站在原地不說話,白靈卻被主公周身低冷的氣壓嚇得直往容月身後躲。
    羅安其挑眉,“你怎麼知道?”
    容月則看向一旁穆染天,“安其,我有話想現在就問他。”
    這邊羅安其剛反應過來容月這是在趕人,那頭穆染天已經將身形單薄的人打橫抱起,大步往臥房走去,“身子這麼涼,外麵下雪,你不該出來。白靈,去備薑湯!”
    白靈一溜煙跑走,穆染天把容月小心抱回床上,又揉搓著容月冰冷的手。
    冬日明媚的陽光照進窗棱,落在容月蒼白的麵上,他靜靜看向對自己溫柔以待的男人,許久神情凝重問道:“穆染天,你為什麼不當皇帝了?”
    穆染天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問得一怔,他本以為容月會問在書房外聽到的對話,卻沒想到容月一開口竟是問他為何不當皇帝了。
    穆染天與容月嚴肅的目光對視,眼裏的痛苦與怨恨似乎終於忍無可忍。
    “在你心裏,家國天下就這樣重要?當年如此,現在亦如此!”
    “長河邊上的誓言你忘了,可我還記得!我等了你八年,找了你八年,我不相信你已經死了!我費盡千辛奪回祖輩的江山,登上皇位——隻為了和你的誓言!現如今大新百姓安居、外患已除,長河龍舟的盛況會年年再現!你說,我為什麼還要當這個皇帝?!”
    “我答應你的事全都辦到了,可你呢?你就還給我這個?再說一句‘對不起’嗎?!”
    “啪”的一聲!
    穆染天將一本手劄摔在容月麵前——這手劄記錄了他和“齊熔月”的全部過往,記錄了他為一個人輾轉難眠、寤寐思服的所有青澀年少時光,更記錄了容月永遠也不會再憶起的曾經。
    “我說過我不在乎,也說過我們重新開始。月,你究竟還要我怎麼樣,才肯好好與我守在一起……?我求你……求你別再折磨我了……”
    穆染天的聲音漸漸嘶啞哽咽,說到後麵已經抑製不住心中悲痛,雙手附在眼上跪在容月床邊,鹹澀的淚從指縫溢出,他佝僂著背脊,呈現出一種祈求又絕望的姿態。
    “穆……”容月如鯁在喉,隻感覺自己的心在滴血,那個承諾要為他撐起一片天的男人,那個信誓旦旦對他說‘你有我的愛就夠了’的男人,從未像此刻這般脆弱過。
    印象裏,穆染天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手中執掌這天下的生殺大權,甚至也包括他的。
    他曾想與這樣偉岸挺立的男人比肩,可後來也隻是認清自己永遠不可能與天去比。
    他一直以為,在這場感情裏,他是弱勢的一方,他所擁有的一切都來自對方的給予,他曾為此不甘,也曾因愛妥協。
    可原來,是他錯了嗎?
    那患得患失的人,從來不是他。
    真正得知愛人死訊的人,也不是他。
    殘忍要死的那一個,是自己啊……
    穆染天的崩潰深深震動著容月的心,他仰麵讓眼淚倒流回鼻腔,心口微微刺痛,他抬手動作艱難地將麵前一本小冊翻到最後一頁。
    “穆染天,你寫得,說要以江山為聘娶我,如今聘禮沒了,你是……是不打算娶我了嗎?”
    虛弱卻格外清潤的嗓音低低在耳畔響起,穆染天隻覺渾身血液刹那凝沸,他怔大雙眼,看向眼前正由一隻異樣蒼白的手緩緩推來的冊本。
    那泛黃的冊頁上,年少的他曾經如是寫下:齊熔月,我定要以江山為聘娶了你。
    而今,不知何時有人在其下續寫:
    好,嫁你。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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