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愛恨依舊,此情長流。 第214章 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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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這張地圖是戎王叫小的帶給您的。”
甲一手捧一張繪製精良的地形圖跪在齊修麵前,他之前去到戎族與狄薑商討共同出兵,這地圖便是狄薑一路過五關斬六將,一口氣攻到犬封城下的最關鍵所在,他其實並不明白為何狄薑會把這足矣威脅戎都安危的地圖交予大新。
真的隻是為了向大新表明歸順的決心嗎?
甲一搖搖頭,不敢再回想那日決戰之後狄薑救下大新國師,公子如折翅之蝶落進狄薑懷裏的場景。
齊修接過地圖細細看去,麵露驚歎,“當年小月曾說待到攻打戎族之日,他會送上一份大禮報答我的養育之恩,想來就是這張圖了!”
甲一並不熟悉容月的筆跡,聞言心中劃過的第一個念頭便是——狄薑竟與公子的關係這麼密切嗎?
又不禁感歎,那樣深愛著公子的先皇卻已然……
隨著狄裘被殺,狄薑坐穩戎王之位,戎族徹底臣服大新,京城裏,先前餘亞東謀反的案子經過皇帝禦審也有了判決,穆景華恩威並施,下令將餘亞東及其近身副將處以極刑,同時又赦免了餘亞東的家眷和其他不明真相跟隨餘亞東謀反的將士。
穆景華是穆染天一手栽培的弟弟,不僅曾在鄴城做過領兵打仗的鎮國將軍,後來回到京城更是處理過不少朝政大事,再加上幾個月的監國,可說是一呼百應,朝中無不臣服。
穆景華的登基順理成章,可讓他沒想到的是,一切塵埃落地,狄璿沒死,戎族竟然又把這位曾經打算和親大新的公主送回來了。
穆景華皺眉看著麵前兩人,“皇兄這究竟做得什麼打算?”
黑雀和黑九齊齊跪拜,恭敬道:“主公在上,請受屬下一拜!”
穆景華:“……”
黑九:“屬下如今負責掌管白組明衛,從今往後明暗兩衛均聽從主公差遣,屬下們誓死追隨!”
穆景華:“我是問你們,皇兄讓我娶狄璿是什麼打算?他假扮狄薑救出小月便罷了,還越俎代庖把人家妹妹送到京城……”
正說著,殿外有人通傳:“皇上,石丞相求見。”
“不見!”穆景華龍袖一揮,一轉念又改口道:“讓他進來!”
黑雀與黑九閃身離開,石敏輝一進大殿就直奔主題:“皇上,這戎公主來得時機甚妙!您不用再為立後一事為難了。”
穆景華正為立後頭疼,餘亞東謀反,安銳護駕有功加封一等功侯,安銳之女又是他唯一的後妃,更育有龍嗣,於情於理他都該冊立安銳之女為後,但安銳掌管京城布防,若再讓安家出個皇後,外戚勢力過於龐大,難保不是日後隱患。
難道皇兄知道他心中所憂,是以才……
石敏輝的話讓穆景華瞬間想明白什麼,就聽石敏輝繼續道:“戎歸順我朝,如今狄薑登位又十分誠意地派來和親公主,我朝自然也不能怠慢,唯有冊封戎公主狄璿為後方能彰顯大國威儀,保邊疆永固!想來,以安中尉和貴妃娘娘的深明大義必不會對皇上心懷不滿。”
是夜,穆景華去看望了他登基後被封為貴妃的安林冉,豈料安冉竟是說出與石敏輝如出一轍的話來,“父親仗著軍功逼迫皇上,臣妾實在惶恐!餘姐姐的事還曆曆在目,臣妾與姐姐一同嫁進王府,姐姐被奸人利用如今屍骨未寒,臣妾卻有幸跟隨皇上住進這皇宮,又被封為貴妃,豈敢再奢求後位?狄璿公主有戎族第一美人之稱,與皇上甚為般配,父親那裏就由臣妾去說服!”
一日夫妻百日恩,安林冉性格率真可愛,又明事理,加之成婚前他曾經和安林冉有過一“帕”之緣,是以他心中是喜歡安林冉的,聞言歉疚道:“皇兄喪期剛過,朕三年之內都不會娶她。”
翌日,皇帝召見戎公主狄璿,再次來到大新京都,走在冗長的宮道上狄璿隻覺物是人非,上一次來時她還是王兄和薑大哥共同寵愛的妹妹,可如今王兄被殺,薑大哥成了新的戎王,而她也永遠不可能再嫁給心中戀慕之人。
進諫過後,狄璿道:“皇上,狄璿有話想與皇上單獨說。”
穆景華散退仆從,獨留狄璿一人,“公主有什麼話,請講。”
狄璿跪在殿中,“不瞞皇上,自上次和親狄璿選定駙馬,心早就給了那個人,他畢生所求不過大新邊疆永固,百姓遠離戰火,所以狄璿嫁給皇上不求皇上寵愛,隻為完成他的理想,皇上不必為難,隻要在這深宮之中給狄璿一處棲身之所足矣,狄璿不求更多。”
狄璿這番話簡單明了,就是她忘不了容月,她來和親隻為安定民心,確保戎歸順大新不是虛與委蛇的表麵文章,除此之外,她隻想和穆景華當一對假夫妻。
穆景華顯然沒想到狄璿會如此直白地和自己說這些,一時有點吃驚,“公主的意思朕明白了,朕會考慮。”
說完該說的,狄璿緊咬下唇,沉默良久終於忍不住問道:“不知……不知木軍師的身體可大好了?那日他被吊於犬封城上的寒風之中致使邪寒入體,狄璿聽說皇上已將他接回京,並派了最好的太醫醫治……”
穆景華不是穆染天那般喜怒不行於色的嚴肅君王,他聞言臉色驟沉,眉頭緊鎖卻是不說話。
狄璿心下一緊,磕頭道:“狄璿鬥膽請旨,去探望軍師大人!”
穆景華輕歎口氣,“小月已經醒了,隻是……”
狄璿抬眼,“隻是什麼?”
穆景華歎息,“……他被俘期間吃了不少苦頭,更意外傷了腦袋,眼下有些神誌不清,嚴重時隻要有人接近便會發狂,隻怕不適宜接受公主的探望。”
~
京郊玉琳溪附近,一處幽閉的皇室別院內。
“公子,奴婢是小靈兒啊!您不認得奴婢了嗎?”白靈一手端著藥碗,一手試探性地去拉躲在床角之人的衣袖。
容月麵白如雪,渾身瑟瑟發抖地看向白靈,就在白靈的手即將碰到他衣角的片刻,他忽然大叫著揮舞手臂,“啊——!別碰我!走開!走開!”
“公子……”白靈兩隻水汪汪的大眼睛瞬間就紅了,眼淚啪嗒啪嗒落下來,她放下藥碗轉身出了屋子,然後對著守在屋外的羅安其搖搖頭,“除了主公,公子誰也不認。可主公……”
羅安其擺擺手,怨毒道:“算了,反正他的身體吃不吃藥都沒什麼差別,兩個多月後一樣要死。”
羅安其嘴上這樣說著,腳下卻是一刻不耽擱得往屋子裏走。
他坐在容月床邊,看著那躲在床角模樣萬分可憐的人,目光裏沒有絲毫憐惜,“木容月,你說你傻都傻了,這癡情蠱竟還是將你吃得死死的,蠱毒一日深過一日。你既然這般愛穆染天,又為何屢次傷他至深?”
“在你心裏,木城主的遺願和後嗣遠比自己的戀人重要。你可知穆染天得知你被卿欒抓走,收到你那句‘對不起’時是什麼表情?又知不知道當墨憶痕說出一切真相,將那張地圖交給穆染天時,穆染天說了什麼?”
“他說‘我放過你和茶無遺,不是因為某個人對你的承諾,我隻是在想,如果我放過你們,成全別人的愛,老天爺是不是就會也可憐可憐我,成全我的愛?’。”
“原本你們就沒剩幾天廝守,這下可好,他這輩子也別指望聽到你的一句真心話了,我若是他,也會無法麵對陪你這樣的愛人等死,隻願有多遠躲多遠!”
容月一直睜著兩隻碩大的眼睛警惕地盯向羅安其,生怕羅安其再上前一步,他的臉色隨著羅安其的話越來越白,身體也抖得越來越厲害,片刻後竟是默默落下眼淚,邊哭邊從床角爬出向他手邊蹭來,那樣乖覺,那樣溫順。
“對不起……”
輕輕一句話,仿若歎息,卻仿若萬鈞重錘狠狠砸進羅安其的心窩!
他隻感覺自己一瞬間也快哭了
——疼哭了!
心像是被人揉捏碎了,再丟進冰水,擲入油鍋。
他總算明白,穆染天為什麼會走。
因為真的太疼了……
容月並沒有恢複神智,他趴在羅安其手邊,害怕地道:“我給你道歉,你別讓壞人摸我,好不好?”
羅安其緊緊閉了閉眼,“好,我不讓壞人摸你,但你要按時吃藥。”
容月卻是忽然又發作起來,一手推翻床邊放的藥碗,“我不喝!他死了,我也不活!為什麼不讓我死?!讓我死!讓我死——啊!啊…………!”
容月撕心裂肺地哭喊著,雙手緊緊抱住自己的頭在床上翻滾,表情痛苦至極。
這樣嚴重的發作之前從未有過,羅安其也慌了,他抬手去點容月的睡穴卻絲毫不起作用,床上的人越來越痛苦,哭喊的聲音越來越嘶啞。
“月!”穆染天不知從何處衝進房間,一把抱過容月蜷縮僵硬的身子,“月,我沒死!你睜大眼睛看著我!我沒死!我好好活著!”
“你沒死……?”容月雙眼赤紅望向穆染天,身體的負荷像是終於到了極限,不過一眼,他便軟軟倒進穆染天懷中。
“穆染天……你來接我了……?”
容月的一聲低喃自穆染天耳邊滑過,穆染天渾身一震,托起容月軟倒的身子驚道:“月!你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