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痕（6）
     “直挺挺地站在我身後幹什麼？”他轉過頭來看我。
     我愣了一下，倒吸一口冷氣，好俊俏的男子。青衣沾血，白玉做骨的扇靜靜躺在一邊，白玉扇墜掛在扇尾。他的血已經止住了，我遞了手帕過去。
     “給你，包上吧，對傷口愈合還是有一點幫助的。”我說得輕描淡寫，心卻開始跳。
     他笑著接過，用那條手絹包紮傷口，白色巾身霎時染紅。他看了看地上的一片片鱗片狀的東西，眉頭鎖了一下，一臉心疼模樣。
     “這些是什麼？”我問，出於好奇心。
     他還鎖著眉，說：“龍鱗。”
     我一驚，忍不住問：“龍鱗？哪裏來的龍？”
     他一笑，不正視我的問題，問我：“你哪裏來的？寒冰門的人？”
     “嗯。”我點了點頭。
     “總站著累不累？”他打量了我說，“過來坐吧。我不吃人的。”
     我笑了，坐到他旁邊，我們的距離從一米縮短到了20厘米左右。青蝶停在我的肩頭，藍光收斂。
     “原來是你拿了青蝶印啊。”他手一揮，青蝶竟聽話地飛到他手上。
     “它怎麼……”我驚訝地看著這不太可能發生的事，話都說不來了。
     他大笑，說：“你的青蝶印還是有很多破綻的，這些蝴蝶也是會被蠱惑的。”
     “你是誰？”我在那一刹那對他有一些強烈的好奇。
     “你叫什麼名字？”他問。
     “羅裳。”
     “綾羅綢緞的羅，霓裳的裳，對吧？”
     “你挺聰明。”
     他把青蝶還給我，挑了下眉，說：“小意思。”
     “你知不知道自大會惹人厭的？”我說。
     “不知道。”他很認真地搖了搖頭，然後笑了。
     我嘴角抽了下，問道：“你怎麼會受傷的？”
     “還不是銀……呃……某個家夥不知好歹。”
     “你是寒冰門的？”可疑人物！
     “天色不早了，你該回去了。”他打了個馬虎眼。
     我一抬頭，天色的確不早了，於是我想起身跟他告別。
     “我們會再見的。”我身旁又傳來了他的呻吟。
     我再看向他的時候，卻已經不見了他的影子。隻看到一塊石頭上，白玉扇墜靜靜躺著。一抬頭，一抹青影“嗖”一下閃過。
     我扭頭問青蝶：“你說，他是誰？”它隻是撲打著翅膀。
     我拿起白玉扇墜，那一塊四角圓潤的方玉。上麵刻著兩行字，我看不懂，龍飛鳳舞的。
     我收了起來，向月吟林走去。走到紅葉穀出口，舒悠就定定地站在那。他說：“我們回去吧！”說罷伸過來一隻手。
     我很自然地把自己的右手給他，順便抬眼望天。天空中無雲，地上的龍鱗證明了他曾來過，他是誰？
     我揮手召回青蝶，它化作一縷青煙繪出他離去的痕跡。
     後來的我，安安靜靜地過日子，和舒悠不好不壞地僵著。其他都沒有什麼變化，隻是武功精進了。
     還有……
     還有一枚白玉扇墜睡在我的腰間。
     我沒有問過任何人上麵的字，而是讓舒悠教我寫字。風輕雲淡的日子一恍就過了，我還是被人提醒著自己已經十八了。
     那天我正死皮賴臉地不肯起床，因為晚上睡太晚了，而且是冬天。
     師父輕捶了我一下，笑著說：“都十八歲的人了還這麼懶，普通人家的女子像你這麼大都當娘了！”
     我爬起來，朝她吐了吐舌頭說：“你也四十六了。”
     她揮手示意要打，我笑著心中惆悵。已經快一年了呀，長安城的他們都還好嗎？
     我終於看懂了那些龍飛鳳舞的字，上麵寫著“
     綾羅舞霓裳，蒼天騰青龍。鏡湖水邊逢天緣，三生石畔書血盟。
     並不難理解的句子，卻讓我看得雲裏霧裏，心裏犯嘀咕“這什麼呀？”
     “羅裳！”忽然路師兄的聲音傳來，我忙收起扇墜。
     “幹什麼？”我看著他氣喘籲籲的樣子問。
     他喘了口氣，說：“門主要見你。”
     門主又回來了，第一件事就是“急召月吟林羅裳”。這是路師兄後來補上的，那一刹那我覺得我要回長安了。
     像去年一樣，舒悠送我去大殿。一路無語，他還是像那時一樣站在殿外，讓我自己進去。
     這一次，偌大的主殿隻有我和門主兩個人。他還是一如既往，手撐著頭，手臂靠在座位的扶手上。我走向他，在他麵前兩米處站住。
     “羅裳見過門主。”我很機械性地行禮。
     他坐正，說：“好久不見，你可還好？”
     “回門主，很好。”
     “別這麼生疏，我找你來就是聊聊。”
     “找我聊聊需要急召嗎？”我嘴角抽搐了下。
     他笑笑說：“找你來是有件事要你去辦。”
     “什麼事？”
     他拿出一張圖，上麵畫著那本鑲祖母綠石頭，黯藍色封麵的書。
     他指著它說：“你見過它吧。武林中人全都想要它，你娘帶走了它，消失了十幾年。它現在又隨著你來了，就被放在少林寺中。這是你的東西，你去取吧！”
     “為什麼武林中人都想要？”
     “武林中人都意為擁有它就能擁有蓋世武功，那塊祖母綠的石頭中封印著什麼。”
     “那你又為什麼不要？”
     他擺了擺手說：“我要它做什麼？什麼蓋世武功，什麼天下英雄，到最後都是空的。”
     我垂下眼簾，問：“少林寺，我一個人去嗎？”
     “這隨你，但那本書你是不能向外人透露的，否則江湖又將是一片腥風血雨。你找到它後，就找法子毀了它吧！”
     我聽完他說這些，就告辭走了。殿外，舒悠安靜地等著，還有一些長老見我出來了，方才進去。其餘的人各忙各的，已經沒去年那般被人“瞻仰”的光景了、
     突然一件東西飛了出來，落在我腳邊。是一把鑰匙，和一張紙。紙上寫著：
     銀狼本乃是你們一族的，去禁地找它吧！
     我的天哪，那麼大的怪物……
     “舒悠，陪我去禁地。”我無奈地說。
     他問：“門主應允的？”
     我點頭。他沒再多問，一把抱起我就向禁地飛去。很久了，我沒有再親身體驗過他的輕功。我心裏有些不舍，真的要分開了嗎？我把頭靠在他的胸口蹭了蹭，索取多一些的溫暖。
     禁地，狼的喘息聲我都能清楚地聽到。舒悠放下我，我手中的鑰匙跟著我的身體一起顫抖。
     “被它吃了怎麼辦？”我問舒悠。
     他聳聳肩說：“門主的吩咐，你不見得不去做，我會保護你的。”
     “你也被它吃了怎麼辦？”我繼續問。
     “你自己看著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