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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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夢痕(5)
     他把我放到床上,然後走了。我躺在床上,大腦一片空白,然後關於風輕揚的一切就跳了出來。我把頭埋進被子裏,睡著了。再醒來,已經是太陽高掛了,頭還昏昏沉沉地。閉上眼睛,再睜開,舒悠放大的臉出現在我麵前。我閉上眼。
     “別裝睡了。”聽到他在我耳邊輕聲說。
     我柔柔耳朵,說:“會癢的!大清早跑來人家房裏做什麼?”
     “已經中午了,大家見你沒來吃飯都擔心呢。”他在我床邊坐下。
     “師父呢?”我一般都是被師父叫醒的呀。
     “不知道,一大早就不見了,連那白玉古箏一起。”
     我坐了起來,瞪著他說:“說不說?”
     他看了我半晌,才開口:“她和大師兄去後山紅葉穀了。”
     “哦。”我跌坐在床上依著舒悠。
     “我出去了,你快換衣服。”說罷就走了。
     我起床,穿衣,熟悉。腦子裏還是空空蕩蕩的,冷不丁地就有些不該想的東西竄進腦子裏。歎了口氣,回去腦海中的念想。
     我一開房門就看到對著我笑的舒悠,我歎了口氣。
     “怎麼了?唉聲歎氣的。”他牽起我的手。
     我有些排斥地把手抽了出來,然後為了掩飾這種排斥凶巴巴地說:“你們有事瞞著我。”
     “沒有,你多心了。”
     “算了,我自己去後山看。”我假裝要走。
     “你腳還有傷,路這麼遠,算了吧,別任性了。”
     我就站在他麵前,直勾勾地看他。我相信,現在他已經被我看地心裏發毛了。要不是他性子一貫冷靜,他早就抓狂。於是乎,他表情的無奈證明了我的推理正確。
     “你真想知道?”他問。
     我點頭。
     “不會後悔?”
     我繼續點頭。
     “那我說咯。”
     “快說呀,腸子都癢了!”這回是我抓狂了……
     我不知道那天我聽完後是怎樣的感覺,舒悠告訴我,他就看到我的眼神暗了下去。“我都不忍心講下去,可你死活要聽。”他說這話的時候語調是平的,神情卻很惆悵。他就覺得在一個孩子原本很幹淨的心靈上踩了幾腳,然後那顆心變髒了。我說:“沒關係的,又不是發生在我身上,我能承受。”
     把師父和大師兄的故事存進腦海裏,心裏就沒由來地惆悵。當年的他們,又是用怎樣的一份心情對待的呢?
     師父剛二十出頭時,年輕氣盛,武功修為也算是那一輩弟子中的佼佼者。兒她受人矚目還是因為她的眉毛,那一悲弟子裏,她的清麗脫俗讓人經驗。她與言傾仙子都是門中紅人,師父就是因為大師兄的關係從聖女的篩選中出局,繼而連長老都沒有資格當。趙穆風那時候還不過是十五歲左右,少年英才。剛進門就揚言要娶寒月,他也施了很多手段。一開始師父還當他是個孩子,可久而久之,百煉鋼也成了繞指柔。她後來也當真和他在一起了,是門中讓人羨慕的一對,也是備受輿論的一對。當時的趙穆風是被掌門收養,剛開始的武功全是掌門教的,但門中規定掌門是不能當師父的。趙穆風並未入任何人門下,並且他和師父的感情也是風雨飄搖,苦苦支撐。門中年少女子使盡手段拉攏他,這便也引起了師父的嫉妒心,而且趙穆風也越發頻繁地和其他女子在一起了。
     師父大怒,和他大吵一架,跑到大殿去找門主。她去了五天未出,他在殿前的天然水晶上跪了五天。待師父出來,趙穆風已經人鬼不像。師父抱著他痛苦,告訴他她已經換了一身了冷血,容顏長駐,代價是永世得不到幸福。趙穆風卻說沒關係,他看著她就可以了,他要和她在一起。師父搖頭說:“你早晚要拜師的,到時候就遠了。”他抓住她的手說:“我拜你為師吧!”
     就這樣,二十多年了,他們小吵大吵偶爾有。但大多時候都在刻意疏遠,可是最終還是無奈。之後,趙穆風老毛病再犯,師父絕情,隻作師徒了。月吟林也建了起來,人就多了起來。對當年的事他們都隻字不提,唯有舒悠,入她門下較早,又與大師兄關係甚好,方才被告知。
     我總在想,師父一直保持著她當年的模樣,可惜人事已非。當年她走出大殿看到跪著的趙穆風時,又作何感想。她是下了怎樣的決心換血的呢?他們選擇分手那一刻,想著什麼?
     而我,離開風輕揚,來到這昆侖山上時又想著什麼呢?我惆悵地向東麵望去,長安城,將軍府,風輕揚……
     我的惆悵開始無限蔓延,尤其是每晚對風輕揚的思念。這些都像野草一樣瘋長,沒日沒夜地爬進我的心裏。
     那段時間師父和大師兄吵完了之後倒是一如往常,隻是我慢慢在崩潰。但我還要對這眾人笑,笑得我麵部肌肉極其不自然。如同喝了藥還要強說甜一樣,苦在心裏。我又能跟誰去說呢?自作孽,不可活。
     舒悠很認真地大量我,然後說:“你不對勁。”那已經是六、七天之後了。
     我輕笑了下,說:“沒有,你多想了,我吃得好睡得香,好著呢!”
     “今天你午飯沒吃幾口。”他很輕鬆地揭穿了我。
     我的笑開始不自然,卻依然辯解道:“沒胃口是正常的事。”
     “坦白吧!”他不理會我的辯解。
     “真的沒什麼!”我有點急了。
     “你說吧,這次我要知道!”他也急了。
     我火了,我拍了一下旁邊的桌子,說:“不要意為你什麼都看得穿好不好!我說沒什麼就沒什麼!”這是我來寒冰門以來第一次發火。
     他一愣,我轉身就想走。他一把拉住我,說:“羅裳,別生氣……”
     我打斷他說:“讓我一個人安靜會兒。”我聽見自己這一次的口氣那麼強硬。
     我走著走著,也不知道在走向哪裏。周圍的景物從海藍色的房物變成亂世嶙峋的山,已經走出月吟林了呀!我歎了口氣,同時雙手結印,召出了一隻青蝶。一個人頭那般大的蝶,它周身發出淡藍色的光。這般美麗的生物是一隻毒蝶,用來以備不時之需。
     我看了看四周,找到了去紅葉穀的方向。我的傷已經完全好了,步行去是沒問題的。而且,即使我用輕功也無法甩掉跟在我身後的舒悠。他身上有檀香的味道,是他看書時常點的。
     我不再多理會身後的人,徑自走。青蝶的光開始讓我胡思亂想,想一些支離破碎的片段。
     西湖畔的夕陽,葉揚最後紅紅的眼眶,倉玡半夢半醒的眼,倉玥嫣然而笑的顏,和……和……風輕揚溫暖的懷抱。我的心猛地痛,最後是那嘴角沾血的銀狼。它那讓我不解的眼神,以及我被廢墟掩埋的時光,那些慢慢腐爛的屍體……
     “啊——”我抱住頭,蹲了下來,哭了。
     那時已經到了紅葉穀了,青蝶被我嚇了一跳,很乖地在我的身邊盤旋。而身後,有一個想走近卻又退縮的為難的人。舒悠永遠也不可能替代風輕揚,隻有風輕揚知道現在的我需要一個懷抱。那樣,我可以像個孩子一樣不顧形象地哭,哭過之後我會忘了哭的原因。
     我站起來,雙腿有些麻木,用手帕拭去還殘留的淚水。眼前是紅葉滿枝的紅葉穀秋季盛景。瀑布在不遠處“轟隆隆”地作響,我向它走去。
     我沒走幾步,身邊的青蝶藍光大放。我低頭一看,地上是點點鮮血,還有很奇怪的鱗片狀的東西。我撿起來看,還沾著血,比手掌還大,是很淺很淺的青色。舒悠的氣味已經消失了,他沒有再跟來。
     我走到瀑布下的溪水邊,看到一個正在清理傷口的男子。我站在他背後,看著他殷紅的血從手臂處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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